蘇蘇的意識很模糊,但能隐約感覺到,自己正在忘記很重要的事情。
她并沒有失憶,只是忘記了情感,往昔記憶走馬燈一般浮現在腦海中,她內心卻毫無波動,像是身為局外人在看別人的故事。
直到某一天,靈魂好似被什麽東西牽動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一座樹屋。
她曾在月下與一個少年擁抱約定,後來與他在樹屋中親吻,溫軟的觸感落在唇上,她滿腔歡喜,一顆心為他瘋狂跳動,咚咚咚,咚咚咚,好似密集的鼓點響在耳邊。
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後來少年離開,在她手心裏留下一片潔白的杏花。
再後來……少年死在她懷裏,至死都在看她,那樣向往而不舍的眼神,她如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蘇蘇猛地睜開眼,胸前劇烈起伏,呼吸急促。
她想起來了,那是她的愛人,她說過永遠不會忘的愛人。
蘇蘇內視識海,發現了秩序石的所作所為,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會徹底忘卻愛恨,即便擁有記憶,也只不過是個沒有感情的軀殼。
她想起容祁臨走之前,贈給她的那枚隐魂木簪。
趁着這争取到的短暫時機,蘇蘇摘下碧綠的木簪,閉上眼,努力回想起樹屋中的悸動,還有容祁死時自己的悲痛難過,将滿腔感情都封存進簪子中。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意識混沌,握着簪子的手垂下來。
一月後,蘇蘇睜開眼,整個識海都已經被填平成了荒漠。
她離開望天崖,通過瞬移朝着死夢河對岸趕去。
她要進神隕之地,不是為了完成某個不相幹的人的遺願,只是因為她想成神,僅此而已。
借助邪魔珠渡過死夢河,蘇蘇重新回到碧雲界。
察覺到她的到來,虬嬰步仇等人都出來迎接,他們遠遠地望見,少女走過的地方,燃起熊熊烈火,将周圍的一切都燒為湮粉。
在她停下腳步後,背後浮現出一道巨大的鳳凰虛影,眸光銳利沖天而去,在最高處展開燃着烈焰的雙翼,發出一道高亢啼叫。
虬嬰屏住呼吸,驚愕地望着她,直到少女收回火鳳,來到他面前,虬嬰才終于回過神。
“您,您是上一任王上?”
“是我。”蘇蘇淡淡道。
她恢複了上一世全部記憶,獨獨缺了進入神隕之地尋找鳳凰淚時的部分。
在衆人或驚豔或訝然的視線中,蘇蘇只留下了只言片語,便繞過他們離開。
碧雲界初雪那日,蘇蘇正在閉關,聽到外面傳來禀報聲:“王上,虬嬰族長說與您有要事相談,正在主殿等您。”
“知道了。”
蘇蘇打開門走出去,看到外面鵝毛大雪紛揚落下,已經在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層。
一牆之隔的外面,有小妖點燃煙花,嗖一聲之後,煙花在空中炸響,在夜空中綻開絢爛的花。
她面無表情地踏上滿地碎雪,途徑的地方留下一片腳印。
來到燈火通明的主殿,虬嬰果然在此處等着,一見到她就跪拜于地。
“何事?”
虬嬰沉聲說道:“王,當初屬下妹妹身死,屬下誤會了您,帶着分魂術功法叛逃妖族,來到死夢河邊。屬下本想投奔魔域,卻沒能找到渡河的辦法,後來被族人找了回去,這才得知當年真相,解開心結。”
當初他妹妹眠嬰身死時,韶游其實有所耳聞,只是并未放在心上。
聽完虬嬰的話,她淡漠應了聲,“嗯,可還有事?”
“祭司推斷出了神隕之地具體的開放時間,就在半月後,人族萬仙山。”
想起當初祭司讓他轉告的那句話,虬嬰心中湧上無限的複雜。
怪不得祭司說,到時王上可前往神隕之地,卻半句沒提魔尊同行。
原來他早就料到,魔尊最終會死,甚至還死在王上手裏。
蘇蘇微微颔首,轉身離開,“知道了。”
“王上,屬下還有一個疑問。”
背對他的少女停下腳步。
“您當初不是說不願修無情道麽?怎麽後來還是……”這一點,百年來虬嬰心裏一直放不下。
蘇蘇眉心微凝,最後也沒想到答案。
虬嬰在心裏嘆了口氣,說道:“今日是人族的年節,所以外面吵鬧了些,還請王上見諒。”
蘇蘇沒再說話,邁步朝着大雪紛紛的殿外走去。
廊道盡頭跑來步仇和陽俟等人,手裏拿着插滿了稻草架子的冰糖葫蘆,朱紅的色澤映襯着外面的雪,如同挺立的紅梅。
看到蘇蘇,步仇眼睛一亮,扛着稻草架子快步走過來,從身後拿了支冰糖葫蘆,遞到她面前。
“這是什麽?”
步仇熱情地解釋,呼出的熱氣很快化為白煙消散,“這是人族有名的吃食,叫冰糖葫蘆,可甜了。”
山楂外面裹着一層亮晶晶的糖殼子,瞧着就很誘人。
蘇蘇搖搖頭,并沒有伸手接過。
她繞過步仇正欲離開,餘光注意到步仇身後一名身穿青色衣服的少年,目不轉睛地望着她。
他的氣息讓蘇蘇覺得有些熟悉。
略想了想,她終于想起來,這是當初她遠離家園尋找碧雲界所在時,在山裏遇到的那只青色的小蛇妖,它和其他蛇妖一起為她指過路,還曾給過她一瓶自己的蛇毒。
她臨走前還和它們約定,如果成功報仇,便會回去将這個消息告知它們,只是後來失去記憶,忘記了這件事。
過去百年,原來那只青色蛇妖已經化形了,還來到步仇身邊做事。
那少年身形颀長清瘦,烏黑的發束在腦後,面龐如玉,瞳仁漆黑如墨,唇瓣殷紅,竟有幾分像她記憶中那人。
稻草架子上飛出一支冰糖葫蘆,懸在那青衣少年面前。
他先是疑惑不解,對上蘇蘇清冷的眼神,他漆黑的豎瞳亮起,連忙伸手将木簽子接進手裏,神色難掩激動,“多謝王上。”
過去這麽多年,王上竟然還記得他。
王上如今這麽厲害,她的仇應該早就報了吧。
蘇蘇走後,步仇和陽俟若有所思的視線,落在那個激動得臉都紅了的少年身上。
他正捧着手裏的冰糖葫蘆,像是捧着什麽稀世珍寶,一口都不舍得吃。
步仇搖搖頭,感嘆道:“你小子明明是青蛇,化形之後眼睛怎麽是黑色的?”
青蛇妖拘謹地搖了搖頭,“屬下也不知。”
“罷了,這也是你的造化,”步仇拉着陽俟往外走,聲音從前方傳來,“嘗嘗吧,味道還不錯。”
“是。”
青蛇妖坐在石階上,一邊小心翼翼地嘗着手裏酸澀的糖葫蘆,一邊觀賞一牆之隔外面的煙花。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風雪中送來一句“像他”。
他連忙擡頭朝着前方望去,只看到兩位大尊的身影模糊在越來越大的風雪中,背後紅豔的糖葫蘆上都沾滿了潔白的雪花。
半月後,神隕之地開放,蘇蘇帶妖族衆位大妖進入其中。
剛進去她便與衆人分開,身邊只剩一位虬嬰,身上修為被壓制到不足三成。
神隕之地破敗荒涼,放眼望去盡是蒼涼的灰白色,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寸草不生。
三日後,蘇蘇在一個山洞裏,找到了傳說中的窺天石,靜靜躺在山洞中,上面不知為何有兩處凹陷。
“王上,傳說将血滴在窺天石上,就能獲得心中想要知道的神啓。”
蘇蘇劃破手指,在窺天石上滴下一滴血,在心中默默想着成神之法。
而後她和虬嬰離開山洞,在神隕之地裏繼續找尋。
路過一片樹林留下的殘骸,腳下驀地一空,身形不受控制地往下墜,竟連她的實力都無法抵擋。
“王上!”虬嬰驚呼出聲,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原本陷下去的地面已經填平,找不到任何深坑存在過的痕跡。
發現無法抵擋,蘇蘇便淡定地任由自身下墜,風聲呼嘯而過。
待腳下終于踩到平地,她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漆黑狹窄的山洞。
蘇蘇拿出夜明珠,照亮山洞裏的黑暗,借着瑩潤的微光仰頭看去,落下來的地方已經消失不見,這裏是完全封閉的,山洞三面都是堅硬無比的黑色石頭,只有前方有一汪潭水。
她右手蘊起妖力,朝着牆壁攻去,不知這是用什麽材料制成,她的攻擊竟然沒在牆上留下任何痕跡。
方才擔心山洞坍塌,她沒有使出全力,這次凝聚起十成力量,再次攻向山洞石壁。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起,石壁依然完好無損。
不愧是神隕之地,随便一塊石頭都有着極強的防禦力。
蘇蘇只好收回手,放棄強攻出去的想法,轉而開始在山洞中尋找出去的路。
沒找到任何機關,她把目光投向前方的潭水。
确認潭水無毒,蘇蘇跳進水中,游遍潭底,将四周的石頭來來回回摸了無數遍,想要尋找可能存在的機關。
可過了好幾日,依舊沒找到出去的路。
上岸之後,她随手用鳳凰火烘幹身上的衣服。
就在這時,潭水忽然像是受到某種牽引一般,開始劇烈撞擊附近的石壁。
見鳳凰火對潭水有用,蘇蘇繼續召喚出更多鳳凰火,熾烈金紅的火焰燃燒在她四周,卻不會傷到她半分。
清澈潭水如同暴怒的巨獸,撞擊的聲響越來越兇狠,終于轟隆一聲,沖破石壁奔湧而出,與外面的溪水會合。
蘇蘇趁機離開這個困住自己的山洞,剛出去就看到溪邊放着一段黑色誅邪绫。
她走上前撿起那截誅邪绫,一段記憶突兀地湧入腦海。
數萬年前神域還未敗落時,這裏是真神居住的地方,處處綠樹蔥茏,彩蝶飛舞,潔白的霧氣缥缈其間,與現在截然不同。
蘇蘇只能看到真神的背影,與真神感受共通,卻并不知道她是誰。
有一日,真神發覺人族出現許多懷着怨恨而死的亡魂,與之相對應的,妖族和魔族的實力忽然大漲。
素來憐愛世人,厭惡妖魔的真神天帝叫來了妖神應龍,與魔神鳳凰。
兩位神祗臉上都被白色霧氣蒙住,蘇蘇看不到他們的容貌。
天帝本欲逼問他們事情真相,卻在他們身上看到了無數業障和兇邪之氣纏身,正是那些死去的人族,他們竟敢殘害人族,來提升他們兩族的實力。
天帝無愛無恨,唯獨人族是她不可觸碰的逆鱗。
震怒之下,真神滅殺妖神,挖出其心髒,煉成伏妖印,将其剛轉生的靈魂鎮壓在望天崖下,永生不可轉世。
而後她不顧魔神的解釋,生生剜出他的雙目,用誅邪绫将其殺死。
鳳凰隕落之後,墜入隕鳳崖,連綿大火燒灼數百年不滅,将方圓百裏都變成了不毛之地,仿佛在訴說着他的不甘。
最後天帝降下雨水,澆熄大火,魔神之恨掩藏在崖下的深淵中。
天帝回到神域,來到蘇蘇現在所處的溪邊,看到滿池的鳳凰淚,她不知想起什麽,将魔神之眼覆在自己眼上。
她在水邊一動不動地枯坐許久,通過那雙眼睛,感受魔神曾經那樣熾烈的愛與恨,以及隕落于心愛之人手中的不甘和絕望。
魔神少年心性,心思敏感而多情,最喜歡哭。
他夜裏什麽都看不見,喜歡躲進封閉的狹小空間,笑起來左邊唇角會有個淺淺的梨渦。
這樣的魔神,總是躲在暗處悄悄窺視着天帝,一旦被後者發現,便會立刻倉皇逃脫。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從沒害過人族,你信我。”魔神隕落前的哀求仿佛還響在耳邊。
既然魔神心中那樣不甘,為何天帝殺他時,他毫無反抗呢?
也是從那些記憶中,天帝才終于明白,原來自己生出的那些灼心的感情,叫作怒。
可她生來便修無情道,既無愛恨,又何來的怒?
她的愠怒,到底源自她自己,還是——別的什麽存在,将這些情緒強加給了她。
天帝從那些情感中醒來,選擇抽出自己的神骨,煉制成因果鏡。
她從因果鏡裏,看到了未來的全部因果,而後離開神域,将因果鏡放入隕鳳崖下的魔神之恨中。
記憶到這裏戛然而止。
蘇蘇緩緩睜開眼。
短短的幾息間,她卻仿佛經歷了許多年,魔神沉重的愛恨壓在她心頭,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識海中的秩序石晃了晃,她的心神重新穩固下來。
或許這就是窺天石給她的神啓——去隕鳳崖下尋找因果鏡,便能成功飛升。
蘇蘇在神隕之地與虬嬰等人會合,待神隕之地關閉,所有人都被傳了出去。
附近似乎出現了許多人族宗門的弟子,場上站着許多人,吵吵嚷嚷。
蘇蘇沒有理會,與妖族衆人一道離開。
回到碧雲界,她獨自一人前往隕鳳崖。
雖是隆冬季節,隕鳳崖上卻依舊熱浪翻滾,将周圍的空氣都燒灼得變形。
站在崖邊往下看,下面翻滾着赤紅色的岩漿,站在這裏都能感受到下面的炙熱。
魔神曾經隕落在這裏麽?
可他也是鳳凰,為何沒有像她一樣涅槃?
收起思緒,蘇蘇毫不猶豫地從崖邊跳下。
在她逐漸靠近下面埋藏的魔神之恨時,岩漿中的紫色霧氣如同沸騰一般,瘋狂叫嚣着,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仇人,想要将其撕成碎片。
那些紫色霧氣翻騰席卷而上,像是要将她整個人吞入岩漿中,化為灰燼。
蘇蘇正欲凝出妖力保護罩,可在她真正接觸到紫色霧氣的瞬間,那些充斥着不祥氣息的霧氣,卻迅速褪去,甚至連其中的岩漿也一起裹挾離開,給她讓出位置。
待蘇蘇停止墜落,她發現腳下的岩漿和霧氣都一同離開,讓她踩在光禿禿的石頭上。
懷着疑惑,蘇蘇向前邁出幾步。
她經過的地方,周圍的岩漿和紫色霧氣叫嚣得最為厲害,可這些東西又都像是生了靈智一般,故意退得遠遠的,讓出一條路供她行走。
蘇蘇能感覺得出來,它們不是怕她,而是……不想傷害她。
讓人聞之色變的魔神之恨,竟是個只會張牙舞爪,毫無殺傷力的紙老虎。
沒走多遠,蘇蘇就在岩漿底部看到了一面完好無損的鏡子。
魔神之恨沒有傷害她,也沒有損傷這面鏡子。
蘇蘇凝出一縷妖力,将因果鏡拿在手裏。
鏡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容貌,眼眸一金一綠。
蘇蘇忽然想起,那段記憶中,魔神的眼睛似乎就是一只金色,一只綠色,與她完全一致。
魔神笑起來左邊唇角有個梨渦,而記憶中那個黑衣少年也在同樣的位置有個梨渦。
甚至,魔神的身形似乎也與她記憶中的少年極為相似……
就在蘇蘇發覺真相就在自己面前,只需捅破那層薄薄的紙,便能觸及真相時,識海中的秩序石再次放出神力,一陣頭痛傳來。
蘇蘇腦海空白一瞬,忘卻了自己的方才想法。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卻想不起來自己方才在為什麽事情疑惑。
罷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蘇蘇雙手握住因果鏡,緩緩往其中注入妖力。
她要催動因果鏡,重置因果,求一場她直接涅槃為人族的因果。
因果鏡只能重置因,但誰也不能保證,最後的果是不是想要的。
可蘇蘇已經算好,妖族和人族都修靈力,她早晚會找到自己身為韶游時留下的傳承秘境。
到時只要進入鳳凰秘境中,繼承磅礴力量,突破至僞神階,等來飛升劫雷便能輕易飛升,得到她想要的果。
就在因果鏡輕顫,即将被催動的最後關頭,蘇蘇頭上的碧綠木簪發出一道耀眼的光。
她的動作突兀地頓住,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早已忘卻的愛恨排山倒海般齊齊湧上來。
仿佛有個人在着急地喊她的名字“蘇蘇”,“蘇蘇”。
仿佛有一道聲音在說,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快想起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快想起來那些,你寧願餘生都在痛苦思念中度過,也不願忘記的感情。
快想起來你曾發誓,死生不忘的愛人。
在這道聲音的催促下,她曾經忘記的那些滾燙濃烈的情感從雪山之巅滾落,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大,勢不可擋地在她識海中撞開一條裂縫。
她想起了自己被乞丐少年救下時的緊張,後來與他一起生活的快樂。
她想起他送自己回家時的期待,想起看到花燈時的驚豔。
想起了後來山谷中與他分開時的不舍,想起樹屋中那個讓她悸動至今的吻。
想起瀕死之時看到他趕來的慶幸,想起他們結侶時的幸福。
想起親手殺他時的痛苦和絕望……
晶瑩的液體順着臉頰流下,滴在鏡上,映出少女泛紅的眼眸。
一瞬便已足夠。
在秩序石即将再次掌控她之前,蘇蘇已經催動了因果鏡。
只是她所求的因果卻不是成神,而是——求一場自己與容祁相遇時,他依舊好好活着的因果。
周圍的時間在須臾間定格,而後迅速倒退。
望天崖上,雷雲滾滾。
渾身籠罩在黑霧中的少年,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他曾經的族人被困于望天崖上,向來最擅防禦的龍身被雷罰劈得皮開肉綻,他的族人們連聲哀求,可少年神情冷漠,完全不為所動。
他嗤笑一聲,從其中一條龍那裏拿出一枚隕天珠,手上稍一用力,便将其捏成了碎片。
散落在附近的碎片吸收了附近的龐大邪氣和怨氣,悄然發生着變化。
少年漠然地看着族人們相繼痛苦地死去,連眉心都沒有皺一下,将其中幾條龍的龍魂以鎖魂鏈鎖住。
之後,他以所有龍魂為祭,打開望天崖下的應龍埋骨之處,取走了鎮壓應龍魂魄的寶物伏妖印。
有了這個,他就能輕易對付那只鳳凰。
可少年并不知道,在他拿走伏妖印後,一抹無人看得見的魂魄,悄無聲息地離開。
……
萬年後,寧安城街邊。
幾個漢子燒起滾熱的水,從籠子裏抓出一只白貓,不顧它的掙紮,燒紅的匕首抵在它頸後,正欲割破皮肉劃下。
一陣風吹過,漢子手裏的白貓就被旁人奪去。
那人長身玉立,竹簪白衣,面容清隽,眉眼間仿佛覆了一層霜寒,周身隐有淡淡的雪蓮香。
他護着懷裏的白貓,劍未出鞘,便将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白衣劍修嗓音清冷,留下一句“再讓我看見你們如此殘暴之舉,定不輕饒”。
之後,便帶着懷裏的白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