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聲音◎
就是不知道他信不信。
殷長衍沒說話, 一雙眸子靜靜地望着王唯一。
過了一會兒,松開手。
王唯一先是一喜,他信了?而後很快否認這一點。王唯一站在殷長衍面前, 他不會是這個表情。
擡手拉扯脖子皮膚,這樣氣兒能進的多一些。
頭疼,她要怎麽證明她是王唯一。
“我欠青松山莊莊主一個人情,湘兒姑娘, 跟在我身後。”殷長衍說。
湘兒回神, 忙上前兩步将王唯一拉到身邊, “好。魏璋不曾告訴我, 你與他之間還有這份淵源。”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是多久?”
“十八年前。”
湘兒自覺地閉上嘴巴,不再搭話。王唯一死後的一年裏, 殷長衍變得瘋瘋癫癫,那時候衆人頭頂這片天都是黑紅的。有一天, 他為妻兒立墳造碑安葬, 之後銷聲匿跡,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過得怎麽樣。
後來再在道上行走, 人才看起來正常了些。
王唯一很想殷長衍, 眼睛從見到他起就粘了上去。
頭發長了,早已過腰。打理水平很一般。
肩寬了一些,腰部、胳膊卻依舊纖細。
一如既往愛穿深色衣服, 洗很多次顏色也不怎麽掉。
他左手是不是出了問題, 看起來軟綿綿的, 在衣袖裏小幅度蕩着。
客棧門外。
迎面而來一陣穿林過空的劍風罡氣, 樹頂的葉子被攔腰切割成兩段, 靜靜地漂浮着。
它們穿過殷長衍, 割斷他身側一縷長發, 朝着王唯一襲來。
王唯一心道不妙,二指并攏在地面畫一個定風圈,反手将湘兒拉進去,“小心,湘兒。”
出劍砍斷第一層劍風罡氣。
第一層後面是更加密密麻麻的第二層劍風罡氣。
要死,避無可避。
遠處殷長衍身形渙散、快速後退,幾乎是眨眼的功夫,重新凝聚在王唯一身前。
他擡高手掌,帶起一陣無形靈力,震碎所有劍風罡氣。
衣袂翻飛,黑色發絲随風揚起,衣領工整,頸項修長,側臉輪廓精致通透,一雙眸子倒映着漫天碎裂的劍風罡氣。
好好看!
劫後餘生撿回一條命,又驚喜殷長衍突然出手,王唯一腿腳一軟朝地上倒去,方向正對着殷長衍。
他不會無動于衷的。要是不打算管她,他就不會擋劍風罡氣。
好想他的懷抱。
殷長衍衣袖頓了一下,腳步微挪,側身避開。
王唯一臉着地。
疼,而且好丢人。
爬起來,“不抱就算了,好歹也搭把手啊。”
“這、這不合适,男女授受不親。”殷長衍慢條斯理地将手背在身後。
有夠疏離。
說得真是冠冕堂皇,也不知道是誰當初在院子裏就把她按在膝蓋上胡來,還惡劣地用長了小紅點兒的部位使勁兒擠壓。
“方才你五指扣在我脖子上,這算不算親?”
“你要再試一試嗎?殷長衍不介意配合一次。”
呃,那算了。他方才是真的動了殺意。
殷長衍定定地看了一眼王唯一。很像,眼尾的惡趣味幾乎惟妙惟肖。
認慫的模樣也極為相似。
若她一開始就是這副表情,行刑場上他殺人時一定會遲疑。
戰堂三十六修士布好殺陣,滿面肅容。
陶一醉的命燈滅了,客棧大門打開,走出來的一定會是近神人。
陶一醉性情古怪,但論實力,他是術堂難得的天才。連他都不是近神人對手,他們須得拼盡全力、放手一搏,才能從近神人身上啃一塊肉下來。
三十六對一,總是占了些便宜。
出來了。
主導者聲音森冷:“開陣,殺!”
王唯一上前兩步,擋在湘兒、丫鬟身前,橫劍在手,以防備姿态面對剩餘的明炎宗弟子。
戰堂的三十六天罡!
三十六天罡擁有不輸一堂之主的實力。彩繪牡丹,你還在戰堂幹活兒嗎?過去與殷長衍的交情一點兒都不顧了麽?你竟真的想殺殷長衍!
“殷長衍,小心。”王唯一心被攥緊,緊張得眼睛都不敢眨。
殷長衍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從容自得走進殺陣。
王唯一面上的擔心很快轉為驚訝,嘴巴大張,塞進一個雞蛋不成問題。這、這還是她認識的殷長衍嗎?!
以一人之身單挑三十六天罡還絲毫不落下風,不,甚至稱得上游刃有餘,未免也太強了!
主導者面色越來越沉,脊背發涼,袖中的拳頭漸漸收緊。殺陣連近神人的衣角都困不住。
這哪裏是三十六對一,分明是近神人一個人對三十六天罡的單方面屠殺。
但願後招能起作用,限制近神人一二。
殷長衍不怎麽擅長陣法,但找陣眼也不費事兒。
單掌聚靈,打向陣眼。
陣法閃過一陣靛青色亮光,陣勢突改,由原來的殺陣轉為困陣。
王唯一覺得穩了。
殺陣都攔不住的人,困陣又有幾分作用!
……殷長衍身形好一會兒沒動,被困住了。
突然一團紅色光點飛過來,快速出掌打退明炎宗弟子。
光點化形,是魏璋。
“魏璋!你來了!”湘兒面帶欣喜,深感劫後餘生,撲到魏璋身上。
“抱歉,我來晚了。不要緊吧。”魏璋上下打量,擡手替她整理好纏繞在一起的鳳冠珠鏈,望向着陣法中心的殷長衍,“近神人,他也在這裏。”
湘兒對魏璋說了客棧裏發生的事兒。
魏璋聽完,對王唯一颔首,“多謝你救魏璋夫人,青松山莊欠姑娘一個人情。”
态度很客氣,但也僅僅能稱為客氣。
“湘兒是我閨中密友,她嫁入青松山莊以後還要多勞煩魏璋保護疼惜。認真論起來,是王唯一欠青松山莊一個人情。”
魏璋愣了一下,勾唇淺笑,“我開始相信你是夫人的閨中密友。”
這姑娘心思澄淨通透,李卿之那種黑心黑腸的人怎麽會教出這樣的弟子。
他表情沒什麽太大變化,但面容就是比剛才要真誠得多。
王唯一不打算計較下去,“魏璋,殷長衍被困住了。”
“姑娘,我臉上這倆眼珠難不成是擺設?”
“……你想個辦法,幫一幫他。”
“殺陣都殺不了,困陣又能有什麽用。”魏璋抿了抿唇,“這困陣中,有近神人想看見的東西,他才會明知是陣而甘願沉淪。這陣破與不破,你我皆無能為力,全在近神人身上。”
湘兒說,“之前就聽人說明炎宗弟子擅長刺探人心,今日一見,所言非虛。”
魏璋冷哼一聲,“刺探?這叫玩弄,這是冒犯。明炎宗做事兒總喜歡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然後嚣張跋扈肆無忌憚地破壞。明炎宗之人,都是一群卑劣的僞君子。”
王唯一擡步走進困陣。
“唯一!”湘兒連忙叫住她,臉帶擔憂。
“當着我的面還能沉淪進去,他到底看見了什麽。我醋了,我今天必須搞清楚。”
王唯一越說越火大,氣沖沖走進困陣。
困陣中冷冽肅殺之氣圍繞,漆黑一片。走過這一段,再往後漸漸有光,景色開始發生變化。
晴空,白雲。
江浪一層又一層拍打着岸邊石子。
随風飄蕩的綠草裏有一條竹子鋪成的小路,它一直延伸到遠處的竹屋裏。
惡狗蹲在院子中正埋頭吃魚肉餡餅。
竹屋分上、下兩層。下面是廚房和廳堂,桌子上擺了兩條熱氣騰騰的烤魚;上層隐隐傳出人的說話聲,一個是她,另外兩個分別是吳鎖和褚行。
這是臨江邊的家。
是她被獻祭那一天!
突然,惡狗聽到什麽動靜,身子猛地抻直,耳朵豎起、呲着牙齒,沖來人低吠。
景象像按下加速鍵,飛快在眼前一一閃過。
明炎宗各位堂主登堂入室,惡狗被踢、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屋內大打出手,吳鎖與一位堂主鬥法,慘敗,方天戟穿透他的身體将他釘在大門頂上;褚行以一敵三,終歸不及,萬劍穿身像刺猬一樣在臺階上咽氣,血流成河。
屋內她倒在一片祭文中心,死前身子彎成豆芽,雙手緊緊地捂着肚子。偌大的百家被揚起,輕輕地蓋到她身上。
殷長衍一定也看到這些。他定然會肝腸寸斷,宛如受淩遲之刑。
他在哪兒?
“殷長衍。”
“殷長衍,回答我。”
“殷長衍,你在哪兒!這是幻境,是假的,別被騙了!”
不遠處立着一個人影,是殷長衍!
殷長衍緊閉雙眸,唇色蒼白,額上冒着一層冷汗。猶如陷入噩夢之中,不可自拔。
周圍“王唯一”的聲音三百六十度環繞。
“好疼啊,疼死我了。”
“快停下,我不能死。我的孩子還沒有降生,我怎麽能死。”
“殷長衍,殷長衍你在哪裏?!你怎麽還不回來!”
“殷長衍,你不是我夫君麽,為什麽我臨盆時你不在身邊。你沒有盡到夫君的責任,你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殷長衍,你沒有保護好我和孩子。”
“我和孩子會死都是你造成的。殷長衍,都是你的錯,是你親手害死你的妻兒!”
“王唯一”的聲音越往後越尖銳凄厲,叫得人毛骨悚然。
殷長衍唇角開始溢出黑血,原本挺直的背脊逐漸漸彎了下來。
他似是不堪重負,單膝跪地,手死死地抓着胸口位置,喘息也快了起來。
王唯一急了,忙道,“殷長衍,別信,這是幻境。都是假的。”
“王唯一才不會說這樣的話,王唯一絕對不可能說這些話。王唯一深愛你,她怎麽可能舍得将兩人的死怪罪在你頭上。”
“殷長衍,你清醒一點,別被騙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殷長衍睜開眼睛。喊得凄厲的“王唯一”聲音也沒了。
他直勾勾地望着王唯一,嘴巴一開一合,“若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你告訴我,什麽是真的?”
王唯一張了張嘴,這要她怎麽回答。
當時死的時候在想什麽來着。
“長衍,我有點兒冷,關半扇窗戶。今天中午吃肉片粥好不好?我想要滾燙一點兒的。”
王唯一一字一句地說。
殷長衍一怔,瞳孔驟然收縮,而後大張。
一線光明從他腳下亮起,而後迅速擴散開來驅散漆黑,周遭亮得如同白晝。
困陣不攻自破。
三十六天罡遭受重創,嘔出一口心頭血。見殷長衍沒有追殺到底的打算,快速後退,如驚弓之鳥逃離此地。
殷長衍身形不穩,晃了一下。
王唯一上去扶他,他不着痕跡地避開。
王唯一悻悻地收回手,“……我幫了你,怎麽說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能對救命恩人态度好一些?”
“困陣而已,能奈我何。”
“是奈何不了你,但能把你的愧疚當成泥巴捏來逗去。”王唯一說,“你一直在自責沒有護好妻兒,不是麽。”
殷長衍頓了一下,第一次正眼看王唯一,“你為什麽會說出方才的話?”
“沒有為什麽。我死的時候,就是這樣想的。”
殷長衍沉默半晌,朝王唯一颔首,臉上有了不一樣的情緒,“多謝你。”
“你的感謝其實沒什麽用處,你相信我就是王唯一了麽。”
“唯一已經死了。”殷長衍沒有正面回答。
“殷長衍,我圍觀近神人行刑,死在近神人手上。再睜眼時,我成為你的娘子王唯一。我們一起生活了一年,我看着你一步步從望春樓的洗月事帶小厮成為劍堂弟子,又因失了劍骨棄劍從醫,然後為了李卿之、為了衛清寧、為了我,與明炎宗不共戴天。我十分心疼你。”
“只要調查就能知道的事情,對我而言不具備說服力。”
王唯一心中憋了一口氣,“行了,閉嘴吧你。說出來的話只會讓我火大。”
氣死了要。
啊啊啊啊真想把他的嘴縫起來。
“王唯一,看在你是夫人閨中密友的份上,我送你一份大禮。”魏璋轉頭看向殷長衍,“近神人,還記得我嗎?”
“給我發傳訊紙鶴的人。”殷長衍擡手,掌心躺了一只傳訊紙鶴。
傳訊紙鶴說,‘這一代有王唯一出沒的跡象’。他便動身來了客棧。
傳言是真的。但凡放出有關王唯一的訊息,釣殷長衍一釣一個準。
“在這之前,我們見過。”魏璋說。
“魏璋。”殷長衍說,“十八年前臨江邊維護之恩,殷長衍斷不能忘。”
王唯一:……他倆敘舊跟她有什麽關系?這算是哪門子的大禮。
皺着眉頭聽一聽。
魏璋和殷長衍十八年前有一段過去。
十八年前臨江邊。王唯一一屍兩命,殷長衍抱着娘子屍身十天半月不肯撒手。
正值夏日,屍體幹癟,漸漸發出臭味兒。
術堂有一個叫何鳴的弟子,是術堂堂主何所思的侄子。當時術堂和殷長衍已經撕破臉。
何鳴路過,擡袖掩鼻,“這味道比江裏的爛魚臭蝦還不如,我勸你趁早下葬,免得髒了明炎宗清淨地盤兒。”
殷長衍抱着娘子屍體,一聲不吭。那個時候,他基本處于全封閉狀态,什麽都聽不進去。
何鳴家世出衆,又有一個做堂主的伯父,從小到大但凡是他想做的,那就沒有做不到的。他只在殷長衍面前受過這樣的冷落。
何鳴上手搶屍體。打算一搶到手就丢進火裏,燒個一幹二淨,叫臭味兒散的一點兒不剩。
可他哪裏是殷長衍的對手。
胸口挨了一掌,被打斷三根肋骨,在衆目睽睽之下倒在地上。面子裏子丢了個一幹二淨。
圍觀的人之中,有一個面容清俊的少年,正是剛離開望春樓的魏璋。
何鳴氣蒙了,如此奇恥大辱,非得報複回來不可。不叫殷長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枉他姓何。
夜晚。
殷長衍摟着屍體,恍恍惚間聽到王唯一的聲音。
沒有錯,那就是王唯一的聲音。
擡頭一看,遠處是王唯一的背影,正迅速飄遠。
“唯一,是你麽!”
“我就知道你沒死!你回來找我了!”
“唯一,你別走。唯一,等一等我,等我啊。”
殷長衍跟着王唯一的背影在臨江邊到處亂蹿,七拐八拐進了一個偌大的江岸邊。
江岸邊早已布好了封鎖陣,殷長衍一進入,便被鎖死全身靈力。
那只是一個背影與王唯一有七成相似的女人,她身上貼了七、八張黃符,符紙上畫了一個線條大嘴巴。嘴巴一開一合,是王唯一的聲音,它不斷地說“殷長衍,我快生了,你來陪我。”
“殷長衍,我好想你。”
“殷長衍,你在哪兒?我找不到你。”
何鳴從陰暗處緩步走出來,面上帶着獰笑,“殷長衍,你也有今天。我絕對不叫你好過。你有眼無珠得罪我,我便扣下你眼珠子;你左手傷我,我便斷你的左掌;你叫我丢盡顏面,我便叫你傷心傷神,肝腸寸斷。”
何鳴一手掌心聚靈,另一手抓起殷長衍,朝他胸口猛拍三掌,震碎他胸口肋骨。
殷長衍慘叫,“哇”得一聲吐血,口中喃喃道,“唯、唯一……”
何鳴大笑,嘴角越咧越大,“哈哈哈哈,你怎麽能出聲呢。你的聲音順着江風飄出去,萬一叫別人聽見,不得誤會我在對你打擊報複。”
“殷長衍,你不可以出聲。”何鳴繞到殷長衍身後,大掌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巴,單手聚靈,一下又一下地打進殷長衍奇經八脈裏。
熱血順着指縫噴湧而出。何鳴想起小時候澆花,水管子有裂縫,水柱從裂縫處噴湧而出,他慌忙去堵。水帶一些力度打在手心上,怪癢的,怪舒服的。
殷長衍的血,怪熱的,怪迷人的。
何鳴舒坦了,冷哼一聲,扔垃圾一樣扔掉殷長衍。
“何鳴一向待人親厚。你想聽王唯一的聲音,我就給你她的聲音。”何鳴叫來那女子,讓她背對殷長衍,“別轉身,你正面一點兒都不像王唯一。就這麽站着,我多貼幾張符。”
手一揚,數道畫了大嘴巴的黃符落在殷長衍身上。
每一個都一開一合,有欣喜的,有嬌嗔的,有生氣的,有撒嬌的……像是王唯一活過來了一樣。
殷長衍倒在血泊中,整張臉被血打濕,口中喃喃道:“唯、唯一……”
顫抖着手去抓黃符,每抓到一張,就如珠如寶地揣在懷裏。
何鳴上揚的唇角慢慢降了下來,“殷長衍,這就是你滿足時的模樣。你一滿足,我就不怎麽滿足。我很不喜歡你這張臉,請你換一副表情。”
何鳴上前兩步,重重地踩在殷長衍手腕上。他來回碾了碾,很快骨頭碎裂聲從腳下傳來。
“哈哈哈哈,這聲音真是太悅耳了。殷長衍,今日的快樂是你帶給我的。我玩兒夠了,現在就挖掉你的眼珠子,叫你後悔見我。”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住手,何鳴,你做得太過火了。”
銀色月光之下,站了一個面容俊美的少年。顯然他是個練家子。穿一身常服,看不出來路。
何鳴頓了一下,起了殺心,“來者何人?”
魏璋本名不好聽,他以最快的速度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魏璋,你叫我魏璋就可以。”
“明炎宗諸位堂主中,并無姓魏的。哪裏來的低賤貨色,敢插手我教導弟子。”
“呵,教導。明明因私仇恨不得弄死殷長衍,非得假惺惺說什麽教導。明炎宗裏,都是像你一樣的僞君子、真小人麽,臉皮厚度堪比城牆。”
“放肆。”
“錯了,是猖狂。魏璋向來猖狂,你能拿我怎麽辦。”魏璋眸子微斂,身形一閃到了何鳴眼前,五指繞成一朵虛幻的花扣在何鳴臉上,撕扯下他半張臉皮。
扔廢物一樣扔在地上。從懷中取出帕子,裝模作樣地擦了擦五指。
“啊!!!!”何鳴捂着半張血淋淋的臉,眸中帶恨死死地瞪着魏璋,“戰堂的傳花手。”
胸部又挨一掌,“陣堂的挪移掌!”
“合歡宗的針術!”
“魔修的溶血指!”
……
每交一次手,何鳴就受一次傷。而每傷一次,他就越發心驚一分。這個魏璋懂得實在是太多了,根本看不出他的修為路數。他究竟是誰,出自何門何派!
“你究竟是誰。”何鳴聲音都在顫抖。魏璋耍着他玩兒,并不帶表魏璋沒有殺意。
“你年紀不大,記性怎麽這麽差。方才不是說過了麽,我叫魏璋。”魏璋以指為劍橫在何鳴頸項處,“記好了,去陰曹地府,別叫錯了仇人姓名。”
指尖一抹,何鳴屍首分家。
魏璋攙扶起不省人事的殷長衍。殷長衍左手軟綿綿地垂落下來,從左臂到手掌部分盡數成了碎骨。
帶着殷長衍離開。
臨江邊是殷長衍第一次在王唯一聲音上吃虧,後面還有無數次。
并非分不清、辨認不出陷阱,而是他太想聽見王唯一的聲音了。
基本上,越危險的陷阱,聲音就越接近本人。這一次三十六天罡的困陣幾乎與本人無二,所以他甘願沉淪。
王唯一想清這一點,心口又酸澀又難受。
他認不出她,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好愛她。
朝魏璋眨了眨眼睛,這份禮送到她心坎上了。感謝!
魏璋看着殷長衍,“事實上,你我的緣分,還要再往前一些。”
“你是……”太久遠的東西回憶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好在殷長衍記性不差,基本沒出過錯,“……魏小二。”
望春樓的魏小二。趙鵬走後,魏小二負責管理房間的月事帶。他被趙宣刁難時,魏小二是唯一一個無視趙宣暗令,該怎麽做事還怎麽做事的人。
“叫我魏璋。離開望春樓後,我給自己改名魏璋。”
“好的,魏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