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秀家吃了頓賓主盡歡的午飯,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空氣中飄着些熏熏然的小精怪。
元秀送我們出來,眼睛望向媚兒:“今天是六月半,晚上會有妖市,一起去看看?”
媚兒轉頭看向我。
元秀跟着可憐兮兮的看向我,那眼神簡直和看着肉骨頭的小狗一樣。
察覺到我想法的牡丹嗤的笑了。
“我去不大合适吧?你們去吧,帶着小粉,早去早回。”我對牡丹和媚兒說道。
“你不去我也不去。”牡丹立刻說道。
“牡丹不去我也不去。”小粉說道。
“那我也不去了。”媚兒接到。
“合适合适,怎麽不合适?”元秀一聽媚兒不去就急了,對我說道:“絕對合适,有我呢!咱們一起去!”
“真的合适嗎?”畢竟一聽妖市的名字就知道那地方肯定群魔亂舞。
“真的不能再真!你放心,真的沒事!”元秀那表情都快要急哭了。
我頭腦一熱:“好吧。”說完就後悔了,那地方真的不适合我去。
“哈哈,好耶!”牡丹歡呼。
“好期待!”小粉站在花瓣上揮舞着手臂。
媚兒和元秀也看着我笑。
“……”敢情你們合起夥來诓我呢。
“快開始了,我們走。”元秀對我們說道。
我和牡丹小粉走在後面,元秀和媚兒在前面。元秀手舞足蹈的和媚兒比劃,什麽什麽好玩意啦,有大戲臺啦,還有可能看見非常厲害的精怪呢,大家一起鬥法什麽的,一邊說着,一邊手繞到媚兒背後幾次想碰觸媚兒的肩膀,又擡了回去,摸摸自己的頭,最後他忍不住輕輕地摸了摸媚兒的頭發,見媚兒看他,他打個哈哈:“那邊還有許多賣耳環的呢,我買給你。”趁機又摸了下媚兒的耳朵。
“不用,如意會給我買。”媚兒打掉他的手。
元秀笑嘻嘻的回道:“你都把如意吃窮了,還好意思讓她給你買?還是我買給你吧。”
見媚兒不說話,他再接再厲:“我也買給如意,還有牡丹,還有小粉,怎麽樣?”
“恩……”媚兒終于屈尊答應了。
元秀頓時興奮:“那邊還有%¥#%*&……”滔滔不絕,大有對着媚兒說三天三夜的架勢。
沿路都是些半高不低的小山坡,起起伏伏的,兩側樹林不是很密,都是那種不是很高的小松樹,上面挂着紅紅的松果,綠綠紅紅很是漂亮。它們一叢叢疏疏密密的分布在小路兩邊的草地上,牡丹和小粉在它們中間瘋跑,傻兒子們湊到一起就只知道哈哈哈。
最後一縷夕陽餘晖消失在地平線時,一陣清風拂過,草地上薄薄的起了一層白霧,星星點點的開了無數藍色小花,它們發出白色微藍的光芒,平鋪出去好遠。路邊的燈籠一盞接一盞的亮了起來,接着兩側屋篷上的火把也篷的亮起,耳邊傳來缥缈的鈴聲,似有若無的香氣飄過,接着就看見一團一團白的黃的藍的綠的紫的紅的各色妖氣從我身邊飛過,落到街上化成各色人物,三五成群,有的在街面上閑逛,有的酷酷的站在街口等人,精怪一下子多了起來,瞬間熙熙攘攘,仿佛人間鬧市。
“開始了!”元秀對我們說。
“哇!”傻兒子們歡脫地直撲妖市。
街上熱熱鬧鬧,賣着各種玩意兒,不遠處竟然還有耍雜耍的。之前的顧慮有些多餘了,大概由于精怪本身種類繁多,而且大多數精怪也活的得久了,見得多了,它們并沒有在意一個人類在這亂晃。我預想的會有精怪側目景象并沒有出現,精怪們根本連餘光都懶得給我,我也樂得自在。
牡丹小粉早在雜耍那裏圍觀了,只見一頭獅子腳踩花球,搖頭晃腦的跟着鼓點舞動,身上的鈴铛跟着叮叮當當,甚是喜人。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大姑娘小媳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上好的珠釵啊!來來來,只要有緣可以白送啊!瞧一瞧看一看哎!”一個細眉細眼的小哥在那裏叫賣珠釵鬓花一類的頭飾,牡丹刷的過去看熱鬧,我抓過小粉跟着她過去。
“喲,這裏好久沒有人類來過了。”那小哥笑着在我的面前打了個指響,一朵薔薇在我面前應聲而開,我微微的笑了下:“這個我也會。”
動動手指,小粉會意,我打了個指響,小粉正好掉落在我指尖上。
他笑了:“喲,不錯嘛,這個也會麽?”說着兩手連着打了好多指響,瞬間我周圍開滿了薔薇,馨香四溢。
我笑道:“這個不會了!”
“厲害!”小粉出來誇他。
小哥唱了諾:“在下黃四,姑娘芳名?”
我亦微笑:“我姓任,單名一個葭字。”
他拱手施禮:“原來是任姑娘,失敬失敬。”
“哪裏哪裏,您客氣了。”我學着他的樣子回到。
“你這身邊可夠熱鬧的。”他拈了一只薔薇花,插入我的鬓邊,道:“在這裏帶點妖氣好些。”
我微笑道謝:“多謝,我沒什麽回送你,請你見諒。”
他輕佻的笑:“這個就夠了,”說着擡着我的下巴:“來,給我香個兒。”
正在看熱鬧的牡丹瞬間變得冷森森的,正在聽元秀說話的媚兒,轉過頭來盯着他,元秀見她轉頭,跟着轉了過來,他哈哈大笑的放開我,告饒道:“我可不敢,得罪得罪。”
“我就說你肯定要失敗。”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來人長眉鳳眼,周身氣度卻偏偏有種從容優雅,在他面前,連媚兒似乎都沒那麽搶眼了,相貌平常,氣度風韻卻硬是把這一街的群妖全都壓了下去,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
“是是是,你厲害,就沒有你個老狐貍算不到的。”黃四道。
他微笑了一下。這一笑,溫溫柔柔,春風拂面。
牡丹呆呆的看着他。
“牡丹不要盯着人家看。”我用意念對牡丹說道。
“那邊臺子搭起來了!”元秀指着遠處搭好的戲臺。
媚兒興奮的拽着我就走。媚兒一出來不是在荒野間就是和我在城市裏,一下子見到這麽多有趣的事物,心中雀躍,看什麽都覺得新奇。拉着我的手,小女兒嬌憨情态盡顯,元秀笑意盈盈地跟在我們後面,看向媚兒的眼神裏盡是寵溺。
我沖元秀眨眨眼睛,抽手退後一步:“我去那處看看,你們先去。”
回頭看向牡丹,她竟然還在原地看着那位發呆。
我大感尴尬,呃……不要這麽犯花癡啊!
我走回去,尴尬道:“這孩子有時候犯傻,見笑了。”
黃四眉眼彎彎:“沒事,他習慣了。”
那位微笑了一下,并沒有說話。
我用食指敲了敲镯子,用意念向牡丹喊:“牡丹回神啦!”
牡丹迷茫的看向我:“……”
我又尴尬又好笑:“那邊戲臺搭起來了,我們去看看,和我來。”
對黃四和他身邊那位說道:“我們先走了。”
黃四熱情洋溢的揮手:“一會再來啊!”
我們過去時候,臺子下已經簇擁一群人了。
咿咿呀呀唱的無非是公主與将軍的愛情故事,講的是一個公主與一個将軍在皇宮裏相遇,公主的娘不在身邊,被下人無端擠兌,将軍解了圍。後來将軍常常借着去看曾祖母的時候偷偷的去看公主,再後來公主就被送去和親了,将軍卻是去往另一個方向去打仗……
我對牡丹說:“這故事不好,只怕有情人最後沒成眷屬。”
牡丹已經怔住了。
我問牡丹:“怎麽了?”
牡丹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牡丹的氣息徹底變了,變得有些……怎麽說呢……有些壓抑,仿佛一瞬間牡丹就長大了。
“你不喜歡,我們去別處逛逛。”我有些擔心。
牡丹搖了搖頭,看着我,眼淚落了下來:“如意姐姐,我好像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