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強慘魔尊後發現認錯人了 - 第 71 章 欺騙

裴蘇蘇剛才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防備地繃緊身子,垂在身側的手掌攥緊白色寝衣,手心微微發汗。

方才的舉動,可會惹怒他?

裴蘇蘇暗自調動身體裏的妖力,做好随時應戰的準備。

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身後傳來想象之中的襲擊。

只等到一句關心問話:“蘇蘇,你怎麽了?”

仔細聽來,話語刻意被人壓低了聲音,像是生怕吓到她。

容祁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擡起腳步似是想走近她,可又顧及着什麽,最後沒有走上來,依然停在原處,視線從頭到尾都沒有從面前那道單薄身影上移開。

他竟絲毫沒有生氣?裴蘇蘇心中微詫。

指尖凝聚的妖力漸漸散開,她迅速調整好表情。

轉身之際,所有厭惡警惕都被藏好,只餘溫柔歉意。

“抱歉,我方才忽然有些不舒服,吓到你了。”

對上清淩淩的桃花眸,容祁忙問道:“哪裏不舒服?現在可好些了?”

他眉目間的擔憂顯而易見,不似作假,反倒教裴蘇蘇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只含糊道:“好多了。”

容祁向前半步,握拳緊張問道:“是不是魔修的神元骨不好?與你的身體有異?”

裴蘇蘇先是一愣,待這句話在腦海中過了兩遍,才明白他的意思。

容祁以為,神元骨是她需要的東西,如今已經被她吸收煉化,故才有此一問。

“或許吧。”

“不如我幫你看看?”

被他一看,她體內依然沒有神元骨的事便會暴露,裴蘇蘇自然慌忙拒絕,“不用。”

話出口又覺生硬,她軟聲補了一句:“我現在好多了,并無任何不适。”

容祁仔細望着她的神色,想分辨出她是否在逞強,“真的?”

裴蘇蘇笑着點頭,“真的,你不必擔心我。”

兩人相對而立,只隔着一臂距離。

她的笑容與往日無異,溫柔而脈脈含情,仿佛不管他做什麽都能被縱容,是看心上人才會軟和下來的神色。

可容祁心中卻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視線不經意掃過她攥緊的拳,他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

寒風繞過絹面屏風吹進來,燭火明滅浮動,殿內光線暗了一瞬,又很快恢複如常。

裴蘇蘇空咽一下,對他道:“我去修煉了。”

“好。”

裴蘇蘇看他一眼,收回視線,披上外衣往外走。

走出寝殿,月輝清明,靜谧散落院中。

外面寒風一吹,後背沁涼,裴蘇蘇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出了一身冷汗。

她走到隔壁的修煉室,并未燃起燭火,關上門,設下結界,長長吐息一口。

許久後,一片黑暗中,裴蘇蘇從芥子袋裏,拿出聞人缙留下的藥瓶,借着窗紙漏進來的月光,靜默望着。

龍骨花只能用一次,而她已經用容祁摘來的龍骨花改善了血脈,這瓶卻用不上了。

想到容祁特意為她去望天崖找尋龍骨花,後來還被陽俟關進地牢。自己将他抱出來的時候,他蒼白而虛弱,後背豁開一條幾乎貫穿的傷口,血肉模糊,氣息奄奄的模樣。

以容祁真正的修為,如何會重傷至此?

難道只是為了演戲,讓她愧疚難當麽。

想到這個可能,裴蘇蘇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異樣。

許久,她眼睫顫了顫,視線從藥瓶上移開,轉而看向隔壁的方向。

如果真是她猜測的那樣,容祁費盡心機,只是因為孤身萬年,想得到關心。

那麽,只要她不再關心他,反倒刻意冷待他,是否能将他逼走?

裴蘇蘇握緊手裏的藥瓶,斂眸沉思。

寝殿中,容祁在原地一動不動。

裴蘇蘇繃直脊背往外走的那一幕,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

她在防備,或者說害怕什麽呢?

第二日,容祁照常去廚房做早飯,可做完飯以後等了半天,都沒等到裴蘇蘇出現。

他懷着疑惑,敲響修煉室的門,卻發現她早已離開。

平日裏,伺候的小妖都守在院外,若非有事不會進來。

容祁叫來一人問:“蘇蘇呢?”

“回尊夫,大尊一早便出門了。”

“去了何處?”

“大尊沒說。”

讓小妖下去後,容祁孤零零坐在桌前。

對面位置是空的,他眼睜睜看着飯菜一點點涼透。

她有事出門,為何不告訴他?

裴蘇蘇離開住處,一大早就去見聞人缙。

她将聞人缙藏在遠離尊主殿的後山,樹影掩映下的一處隐秘院落中,極不容易被人發現。

進到院中,便有人迎上來,“大尊。”

“他怎麽樣?”

“大尊放心,一切都好。”

裴蘇蘇心下稍松,加快腳步走進屋中。

聞人缙已經醒來,此時正靠牆盤膝而坐,試着用神元骨的神力修複經脈。

看他的氣色,比起昨天好了太多,裴蘇蘇放心下來。

“師尊。”

聽到熟悉的輕快聲音,聞人缙掀起眼眸,溫聲道:“你來了。”

裴蘇蘇笑着來到他身邊。

衣裙散落,聞人缙懷裏便多了只貓。

小貓妖在他懷裏打了個滾,“師尊,我比起以前,可有變重?”

聞人缙抱起它掂了掂,“輕了。”

“怎會?師尊你肯定感覺錯了。”小貓妖扒着他胸前的衣襟往上爬,又從他左邊肩頭爬到右肩,毛絨絨的尾巴故意去掃他的脖頸。

癢意襲來,聞人缙低聲笑着抓住長長的貓尾,手下卻完全沒舍得用力,只是輕柔撫順,“莫鬧了。”

鬧了好一通,小貓妖才安穩地待在他懷裏,時不時翻個身,打個滾。

時隔多年,終于找回過去的感覺,心裏頓時被填得滿滿當當,還夾雜着隐秘的酸澀。

“這裏是什麽地方?”聞人缙問道。

小貓在他懷裏胡亂玩,将他簪得整齊的青絲和胸前衣襟都扒得亂糟糟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尊主殿後山,這裏靈氣充沛,又鮮少有人踏足,最适合養傷。”

聞人缙絲毫不生氣,反倒将背後的頭發全撥到身前,任她玩。

“魔尊呢?”

“他已經走了。”仗着現在是妖身,說謊也不容易被看出來。

“走了?”聞人缙微詫。

那人費盡心機留在蘇蘇身邊,為此不惜扮演替身,追殺自己,竟然就這麽走了?

“嗯,”小貓妖點點頭,為了讓聞人缙信服,她還編了個謊話,“上次我們抓到魔域護法,容祁昨天用神元骨将那人換走。許是受了傷,之後他便沒再回來。”

“他還會回來麽?”

“死夢河邊設了結界,他回不來的。”話雖這麽說,心頭卻湧上濃濃的無力感。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可那個結界只擋得住普通魔修,卻根本攔不住容祁。

聞人缙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如此便好。”

這樣一來,他就不用擔心裴蘇蘇會受到傷害了。

裴蘇蘇正是猜到聞人缙心中的想法,所以才會說謊騙他。

若是讓師尊知道,容祁根本沒離開,而且她還要繼續跟容祁假裝道侶,心裏不知道有多難受。

察覺到小貓情緒忽然低落下來,聞人缙輕輕揉了揉它的耳朵,将一直往他懷裏鑽的小貓抱了出來,舉在身前,“怎麽了?”

小貓妖耳朵和四肢耷拉着,全沒了方才的興奮勁兒,“師尊,我,我之前沒認出容祁,差點與他結侶。”

聞人缙溫聲安撫:“沒關系。”

“我也不知道,容祁為什麽會與你長得一模一樣,還騙過了驗魂術。”

“驗魂術?”

裴蘇蘇點頭,“嗯,是一種查驗靈魂本源的法術,弓玉用驗魂術查驗過,容祁與你留下的精血玉墜出自同一本源,我才會認錯。而且,容祁後來還有你的記憶,還會施展整套虛渺劍法,太奇怪了。”

同樣的靈魂本源,記憶,歡事時傳遞來的感受,還有他曾經感受到的窺探,以及那次被奪去身體控制權……

聞人缙眸光波動,隐約猜到,自己與容祁是什麽關系了。

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精妙的傀儡術麽。

只是目前看來,容祁似乎無法再掌控他,不然完全可以意念一動便将他抹殺,不需要冒險派人前來。

“師尊,你想到什麽了嗎?”裴蘇蘇問道。

她的聲音将聞人缙飄遠的思緒拉回。

“沒有。”喉結滾了滾,聞人缙将小貓妖重新按進懷裏。

呼吸微重幾分,眸光晦澀。

原來他自己,竟只是個傀儡麽。

可他有自主的意識,有記憶和情緒。

想到這裏,聞人缙低下頭,墨眸凝望着懷裏的小貓妖。

還有了情,有了欲。

他不想繼續做傀儡。

聞人缙心中思緒萬千,面上沒有表現出分毫,“我體內的神元骨,是容祁送來的?”

“嗯,他奪了羊士的神元骨,将虬嬰換走了。”

“那他是否知道,是我需要神元骨?”

如果知道的話,容祁應該不會拿神元骨救他才對。

果然,小貓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不知道,容祁以為你已經死了。”

原來如此。

對于容祁來說,一定很想殺了他這個不聽話的傀儡。

讓容祁以為他已經死了也好,正好給他一些韬光養晦的時間。

“師尊,還有一件事。”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裴蘇蘇有些難以啓齒。

“嗯?你說。”

裴蘇蘇很久都沒開口。

察覺到衣裳傳來冰涼的濡濕感,聞人缙将小貓妖從懷裏撈出來,果然看到圓溜溜的杏眼濕漉漉的,淚眼朦胧的可憐模樣看得人心底一澀。

他用衣袖輕柔地幫它擦淚,放輕聲音問道:“怎麽了?”

“師尊,我和容祁,”小貓妖停頓片刻,哭得更兇,啜泣着道,“我和他合修過。”

聞人缙将小貓妖往上抱了抱,憐惜地蹭了蹭它的腦袋,“你受委屈了。”

“對不起師尊,我背叛了你。我們、我們和離吧。”

“你被他哄騙,此事不怪你,”聞人缙在它鼻尖輕點一下,“但‘和離’二字,以後不許再提。”

他心疼愧疚都來不及,又怎麽可能因此怪她?

說到底,都怪他沒用,若他早些從魔域逃出來,便不會讓蘇蘇被那人欺負。

小貓妖打了個哭嗝,帶着濃濃鼻音“嗯”了一聲。

只是聞人缙擔心,容祁怕是不會這麽輕易放手。

現在容祁暫時離開養傷,等養好了傷,定然還會回來。

可自己如今基本是個廢人,就算靠着神元骨修複經脈,再重新開始修煉,時間上也完全來不及。

他不是容祁的對手,到時該如何護住她?

“師尊,你在想什麽?”小貓妖的爪子抱住他的手臂。

“沒什麽,”聞人缙早已習慣自己身上各個角落忽然長出一只貓來,“可否讓人送來一些傀儡術的書籍?”

“好啊,不過師尊你的傀儡術已經很精妙了,為什麽還要看書?”

聞人缙找了借口,“我如今修為低微,若是能用傀儡術提高實力,再好不過。”

“說的也是,那我明日就讓人将有關傀儡術的書都送來。”

為免裴蘇蘇看出來,之後聞人缙便不再考慮那些讓他煩心的事情,專心陪着裴蘇蘇度過重逢後的時光。

裴蘇蘇在小院待到天黑,借口不打擾他養傷,依依不舍地離開。

之後她去見了弓玉,處理碧雲界的事情,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住處。

剛一邁步走進殿內,便看到容祁正在一邊看書一邊等着她。

見她回來,他墨眸倏然亮起。

将書頁合起,放在一旁桌上,起身迎上來。

藏好心底下意識升起的排斥,裴蘇蘇臉上挂起恰到好處的輕笑,“還沒睡啊。”

“在等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裴蘇蘇目光微閃,沒敢直視他的眼睛,“最近有些忙。”

明明師尊和他容貌一致,可為什麽,性情卻天差地別呢?

一個清絕出塵似仙人,另一個卻陰狠暴戾宛如惡魔。

容祁識趣地沒有多問,只是低聲叮囑:“別太累了。”

就連早上她為何不告而別,他也沒有問。

或許只是忘了,他在心裏這麽想着。

“我先去沐浴。”在容祁下次開口前,裴蘇蘇提前說道,然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便走向偏殿的浴房。

容祁的所有話只能壓在心底,本想等她出來再說,可沐浴完,她又像昨日那樣,借口修煉去了隔壁。

容祁甚至來不及與她多說幾句話,就看到裴蘇蘇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他追出去,結果她已經在隔壁布下結界,像是生怕被誰追上似的。

她在躲誰,顯而易見。

容祁沒有休息,目光沉沉地在院中站了一夜。

初春天氣依舊寒涼,月華如水,寒風吹起衣袍,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眼睫落了層薄薄的白霜。

天亮起,裴蘇蘇從屋裏出來,看到他等在外面,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烏發間沾了霧蒙蒙的露意,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

裴蘇蘇看在眼裏,卻故作不知,“你起這麽早啊。”

容祁站在外面等并不是故意為了讓她心疼,只是想第一時間見到她。

看到她,原本如同雕像一般的他,像是突然活了過來,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兩下。

容祁彎起唇,墨眸溫柔而專注,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疏離,像往日一樣問:“你今天想吃什麽?”

裴蘇蘇笑容微僵,“我還有事要處理,來不及用早飯了。”

容祁眸中的光亮一點點暗下去。

咽下喉間苦澀,他垂眼道了聲“好”。

裴蘇蘇匆匆說了句“那我走了”,然後便從他身邊經過。

快要走出院門,裴蘇蘇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句:“你昨日,是去找弓玉了麽?”

如果她真的去處理碧雲界的事務,一般都會去正殿找弓玉。

裴蘇蘇握了握拳,沒細想他為何有此一問,頭也不回地說道:“是啊。”

身後沒再傳來聲音,裴蘇蘇擡步離開。

容祁盯着她着急離開的背影,眉間蘊起戾意,墨眸越來越沉。

她在說謊。

為什麽要說謊?

為什麽,要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