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駕着一只彩色神鳥,那鳥身軀龐大,站上五人綽綽有餘。盡管萬俟哀知道外面世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突然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一時之間驚奇不已。
鳥身上站着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婦人,她穿着一身白色軟件,看起來英姿飒爽,頗有一些穆桂英匹敵三軍的氣勢。
“你是?”
那婦人下了座駕,急急走來,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萬俟哀,而後卻突然想要跪下,“你便是莫哀?”
萬俟哀知她與白铎必定關系匪淺,看她年歲,說不定就是白铎的母親,便用水柱将她托起,不肯受她一拜。
一朝醒來,竟然到處都是求她之人。衆人都要拜她,可她該拜何人?
“我兒白铎冒險‘祖化’而根基未穩,請姑娘助她一臂之力,否則恐心智受損。若是姑娘願意,我們白家定然上下感激,有求必應。”
萬俟哀,如今披散着頭發,再加上修養多日,又得了玉牌傳承,身子也開始抽長,臉上也充盈了許多,再不似當初面黃肌瘦。白夫人蕭樂寧一眼便認出了萬俟哀女兒之身。只是想起大兒子白铮兒說莫哀是個小先生,心下有些驚訝而已,肯定是她兒子看錯了。
“我怎麽救他?”萬俟哀心中還是舍不下白铎。
“聽說,你的血可以……當日铎兒就是喝了你的血,才會覺醒血脈之力。”莫哀能夠救白铎,這也是她在門外偷聽白銘說的,然而白銘卻不肯來求莫哀,不管莫哀是何方神聖,為了兒子,再拉不下臉,她也要來試上一試。
“你……”一聽說,她要取她的血,萬俟哀臉色瞬間一變。若不是她是白铎的母親,萬俟哀恐怕早就出掌了。
蕭樂寧也看出萬俟哀臉色變化,忙說道:“不管你如何想,還是先離開此地為好。天下人都聽說今日那闖了禍事的‘顧家惡人’沒死,都要來讨伐你們呢?又不知是誰傳出,說你的血是靈丹妙藥,喝下一口便可脫胎換骨,如今人人視你為‘珍寶’,都要來試一試運氣呢?”
萬俟哀狐疑的看着她。
“我上山時,道路已被衆人阻攔,若不是有這飛天神鳥,我還當真上不來呢?”
萬俟哀有些猶豫。
“你身懷絕技,又是仙胎靈體,當可自保,可他們呢?這些顧家的奴仆,可與你不同,你敵得過一人,哪能敵得過千萬人。他們人多勢衆,你可要早作準備。”
萬俟哀握拳,這些人怎麽沒玩沒了,當真想要食她的肉喝她的血。
萬俟哀臉色來回變化,卻是顧老及時發了話,“我顧家祖先恐早知今日之變,曾留有密道可助後人逃離,只是密道開啓,整個顧府都會被夷為平地,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想我顧家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門外聲響越來越大,顧老領了衆人一同走入密道。他一把推開萬俟哀,啓動了密道,自己卻站在灰塵中,一動不動,萬俟哀本來想要拉他,他卻主動割斷了衣袖,“我當與顧家共存亡,莫哀,你是我外孫女,我只希望你今後能重振顧家,還有……”
看到此時此景,誰人能不動情呢?“您說……”
“如果,有可能還請你救出浪兒,我這一生欠她良多。續芮并非顧家人,她同知微一樣是我撿來的,請你好好照看她一二……”
頃刻間,顧府消失在一片煙霧之中,一同消失的,還有顧老……
顧家在她生死不知時,仍虛心照料,如果沒有這一個月的照看,她就算能夠活下,恐怕也早已葬身狼腹,顧家對她有恩,又是親族,她定然會想方設法滿足了顧老最後願望。
萬俟哀他們一行人灰頭土臉的站在山腳下,看着遠處的熊熊大火,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顧知微一臉頹喪的坐在地上,忽然想到了什麽跪在了萬俟哀面前。
萬俟哀,今天她犯太歲了,這些人怎麽總是跪來跪去。
“少主,求你教我仙法。”
萬俟哀:“你這是幹什麽?”
“我必報今日毀家之仇。”
“可我也不會什麽仙法啊?”萬俟哀倒是沒有撒謊,她那日一世情急催動了水柱,到如今她還只會釋放水柱,其他的到不知怎麽做了。她自己都半斤八兩,怎麽教得了其他人。
“你既然說是我舅舅,我認下便是,哪兒有舅舅給外甥女下跪的道理。”萬俟哀這才認下了顧家這門親,也承認了顧知微。
顧知微心中感慨,眼圈微紅。
“你先起來,我雖然沒有功法,定會替你找一部來。”
“嗯。”顧知微這才起來,可卻一言不發,越發沉靜起來。
白夫人早在他們進密道的時候,就駕着大鳥飛走了,說萬俟哀想清楚了去龍溪尋她。
對于白夫人走得這樣輕松,萬俟哀心中又有些驚異,她以為她必定會對她死纏爛打,難道她就算準了她一定會去龍溪嗎?
如果說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那白铎無意喝下了她的血是因,她就白铎便是果嗎?不論如何,龍溪她是一定會去的,不但龍溪,還有青都。
明明青帝犯下的錯,卻要她一力承當,天下哪有這等道理?
“玄冥,你的仆人呢?”
“我是來找你的,要他們做什麽?”
“你也看到了,世道這麽亂,我可保護不了你啊?”萬俟哀苦口婆心的勸道,她不能一直帶着一個小孩兒啊。
“你不用護我,我跟着你就好。老祖宗讓我來請你,你不肯跟我走,我怎麽回去交差。”
“我會去找他的,可不是現在。”那人究竟是誰?怎麽把她弄過來的?可還能回去?萬俟哀必須要找他問個清楚。
可現在,她要先安頓好顧府僅剩下得一群人,還有去一趟龍溪。
顧知微看出她的難處來,說道:“顧家雖然不出世,但在各處都有經營的鋪子,安頓一兩個人還不成問題。你還是先去看看白铎到底怎麽了吧?”
這……萬俟哀想了想,便同意了。
只是心中有些戚戚然,如果謝微鳴不死,一定能夠帶着他們逃離此處,還記得那時他振翅一飛,便是千裏……
心口有些疼痛,萬俟哀一激動竟然吐出一口心尖血來。
那血竟然沒有流散,而是在地上迅速彙聚成型。
不一會兒一個小小的血紅色蝙蝠就微弱的躺在了地上,萬俟哀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她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小蝙蝠,讓它躺在自己的手心,看它微弱的呼吸。萬俟哀竟然激動的流下了眼淚……
這是老天爺給她彌補的機會,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愛惜它。
萬俟哀先帶着他們找到了一處還沒有被搶走的莊子,安置活下來的那些人。然後自己一人孤身上路了,偏偏路上又遇到了“埋伏”多時的玄冥,只好又帶上了這個大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