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不了的反派 - 第 28 章 章

◎聽你的◎

紅花神有幾分意外, 上下打量殷長衍,“看你性情乖張,原來是個純情少年。行, 随我來吧。”

殷長衍跟着紅花神進了劍堂。

一路上,遇到的劍堂弟子都對紅花神恭敬行禮,看得出來十分熟稔。

“紅花神也是劍堂的人?”殷長衍說,“我在劍堂這麽久, 不曾見過你。”

紅花神:“胡說, 我們見過!”

殷長衍先是一愣, 而後反應過來, “莫非你是……劍堂堂主?!”

“嗯哼。”

“你分明是一個光圈套着的小金人。”

“那是節能模式。”

“你看起來年歲并不大。”

“我是少年天才。”紅花神回頭,瞧了一眼殷長衍, “看到我這種高手,你不意外嗎?”

殷長衍搖了搖頭, 一雙極黑的眸子十分平靜, “我也是呀。”

“哈哈哈哈。”紅花神更喜歡和殷長衍說話, 比跟李卿之在一起舒坦, “李卿之抱着律典只會說這不準、那不準, 你最有趣。”

大部分話茬沒必要接,“堂主,是不是到書房了。”殷長衍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片巨大的連廊書房。

紅花神在書房裏翻出好幾摞金紙。

“多謝堂主。”殷長衍眉眼間泛着笑意, 正要伸手去抱, 手背上被蓋了一個印跡。

紅花神把玉玺揣進懷裏, “給王唯一看這個, 十屋子金紙加起來的份量都不如它。王唯一讨我喜歡, 我才特別給她的。”

一個隐隐泛着金光的繁瑣古文字。

“多謝, 我一回去就拿給她。”

“紅花節已經結束, 留在這裏做什麽?”

殷長衍笑了笑,“有一些事情。”

有一些賬,遲早都得算。

尤其是李卿之這種整天拿個小本本的人,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

殷長衍立在松柏林,身後一圈劍堂弟子。

李卿之坐在長案邊,手中朱紅毛筆勾畫着律典。長案的另一邊是以陳楓為首的紅花君子們。

陳楓說,“劍堂的事兒還得劍堂來管,我們就不說話了。但遲到導致厲鑒扇舞延後,李師兄,你今天得給個說法。”

李卿之放下朱紅毛筆,擡頭看着殷長衍,“我千叮咛萬囑咐,你還是遲到,壞了規矩,給劍堂蒙羞。你說一說,應該怎麽罰。”

殷長衍沒說話,劍堂衆弟子先坐不住了。

趙宣:“小師叔,殷長衍跳的厲鑒扇舞諸位有目共睹,紅花節圓滿成功。你何必得理不饒人,追着他罰。這未免太不近人情。”

“對呀,而且殷長衍遲到是有原因的。神禾橋坍塌,他救了不少人。”

李卿之眼皮子微擡,涼涼地瞅了一眼殷長衍,“你也是這麽想的?覺得我太過苛刻。”

殷長衍說:“規矩就是規矩,沒人能越過規矩。律典在你手中,照着律典來就是。”

趙宣怔了一下。望向李卿之,他說過類似的話。

李卿之眼皮子微擡,眸中有一分意外。新弟子總有一些稚嫩,殷長衍倒是沉穩。“遲到,給劍堂蒙羞,抽十鞭戒鞭。”

劍堂弟子們倒抽一口涼氣,紛紛為殷長衍說情。

“李師兄別沖動,十鞭不是一鞭,抽下去人都得廢了。”

“別的堂什麽話都沒說,咱們自己別內讧啊。”

“李師兄,你這樣我們很懷疑你在公報私仇。”

李卿之眼裏向來規矩大過天,說出去的字眼從不更改。殷長衍遲到是事實,無可辯解。趙宣眸子滴溜兒一轉,有了別的想法。

“小師叔您一直德高望重,這種打人的粗俗活兒怎麽能髒了你的手。請讓趙宣為您代勞。”

李卿之不置可否。

趙宣使了個眼色,幾個劍堂弟子得了信兒,三、五個人按住殷長衍。

趙宣拿着戒鞭抽在殷長衍背上,皮開肉綻出了血。“诶呦喂,可真血腥,我不敢看。我一點兒都不敢看。”

閉死眼睛轉過頭,戒鞭瞎幾把揮舞。抽天抽地抽長案,律典都被削去一角。

殷長衍那麽大的一個人愣是連衣角都沒碰到。

趙宣抽完最後一戒鞭,恭敬拱手行禮,“小師兄,紅花君子們,行刑結束。諸位看過,這件事可以到此為止了吧。”

紅花君子們臉黑的可以。

觑了一眼殷長衍的腿。

當誰沒挨過打麽?

十戒鞭?哄誰呢?

“咱們要再多坐一會兒,這傷口都得結痂了吧。”

陳楓:“李卿之,不是不叫你偏袒自己家弟子,可以,但你得做的別讓我們瞧出來。”

李卿之沉着一張臉。老實說,他知道手底下這幫弟子們腦子不太好使,但不知道他們能笨到這種程度。

愧對他的教導。

“趙宣,戒鞭給我。”李卿之淡淡道。

趙宣握着戒鞭的手緊了又松,擔憂地望了一眼殷長衍,“小師叔,你要親自動手。”

“拿來。”李卿之加重語氣。

“是,小師叔。”趙宣把戒鞭交上去。

李卿之手握戒鞭,戒鞭“咻”的一聲劃開空氣,抽到殷長衍背上。血漬星星點點滲透“明炎一縱破天關”宗服。

劍堂弟子犯錯,沒少被李卿之抽。吃一戒鞭就得期期艾艾地叫天喊地。

殷長衍全程一聲不吭,身形不動。最難得的是,眸中沒有半分怨怼、不平、委屈、憎惡。

十戒鞭抽完。

以趙宣為首的弟子們撲了上去。背人的背人,喂藥的喂藥,療傷的療傷。

“殷長衍,沒事兒吧。”

“張嘴,咽。這是頂級的丹藥,能快速愈合傷口。”

“走,我們去醫堂。”

“疼你就喊出來,不丢人,一點兒都不丢人。”

李卿之笑了笑,看向諸位紅花君子們,“殷長衍遲到,耽誤紅花節,十戒鞭算是小懲大誡。真對不住,這血腥場面髒了諸位的眼。”

陳楓:“沒關系,我一向平易近人。劍堂堂主事兒忙,李卿之肩上擔子很重,偶有纰漏,也不是不能理解。下次,記得不要再犯。”

以陳楓為首的紅花君子們舒坦了,起身離開。

沒走幾步,背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諸位留步。”

陳楓回頭,“有什麽事兒?”

李卿之:“有錯就要罰,挨打就要立正。劍堂弟子壞了規矩,劍堂已罰。但這并不意味劍堂能放任諸位肆意侮辱。”

紅花節上,陳楓說了一句‘劍堂弟子真他媽的都是賤種。’

以陳楓為首的明炎宗弟子們頓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李卿之拿起律典,翻到第一頁,朱紅毛筆勾畫的部分給他們看,“第一,劍堂名譽最最重要。第二,如有突發狀況,那就參照第一條。”

李卿之握着戒鞭的手松了又緊,剛才抽殷長衍算是給他熱了個身,“殷長衍是我劍堂弟子,你斷他一根頭發,我便剃了你的頭。你抽他十戒鞭,我便還你二十戒鞭。”

紅花君子們被打得滿松柏林亂跑。大門不知道被哪個缺心眼的弟子下了禁制,一時半會兒根本打不開。

李卿之抓着戒鞭到處游蕩宛如狼進了羊窩。

紅花君子們暈過去的時候咂摸出點兒不對。

李卿之,殷長衍不是你自己抽的麽?!

王唯一拾了滿滿一箱子金紙,走路都蹦蹦跳跳。紅花節通宵達旦,十分熱鬧。以往她能瘋玩兒到第二天淩晨。

大概由于懷孕,還沒怎麽着呢就覺得困乏。

跟吳鎖說了一聲,把箱子托付給他,回家補覺。

臨江邊上是蓋了一個公共廁所麽,怎麽男男女女排隊進進出出?

等會兒。

那個方向好像是她家。

王唯一一下子就不困了,随手抓了一個老婦人問,“你們在別人家裏幹什麽?”

“贈金紙。聽說紅花神想要金紙,我多餘一份就送過來。”老婦人拍開王唯一的手,“跟你說話,都叫人搶先了。”

王唯一愣住。

傍晚。

殷長衍回家。

傷口與衣物都處理過,看起來一切如常。

王唯一坐在臨江邊,雙手撐着下巴既苦惱又歡樂。

“怎麽坐在這裏?”殷長衍褪下外衣,上前幾步給她披上。

他的氣息裹着她,王唯一臉一紅,“我們家回不去。”

不遠處,家像一只炸開的“米缸”。“米”塞得滿滿當當,一大半溢出來,再多五米就要湧到她腳邊。

到處都是金紙,晃得人眼睛疼。

殷長衍在她身邊坐下,眼裏倒影着星星點點的金光,“不是挺好看的麽,我以為你會喜歡。”

衣袖挽到肘部,她說一個“不”字,他去拿掃帚大掃除。

王唯一嘻嘻笑道,“舉世無雙的美好吧,沒有人拒絕得了漫天金紙。只是我眼皮打架,有點兒困。”

腰間多了一副強勁有力的手臂,身子驟然騰空。

他把她攬到懷裏,“睡吧,我在這裏。”

殷長衍側臉俊美,金紙給他輪廓鍍了一層淺淺的金光。眸中也有光,但總會沉浸在極黑中淹沒下去。

做最髒最賤的活兒,王恒指責他不是正常人,他受萬人敬仰,跳最悲最憫的迎神舞,以至純至淨之心伺神……很難想象這些矛盾的特質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更難想象的是,這人是她夫君。

涼薄似含刀片兒的唇親過她,撫過厲鑒扇的手抱過她,伺神之人與她抵死纏綿。

她腹中有他的孩子。

嗚嗚,有點兒激動,突然間覺得自己賺大了。

“……不是要睡覺麽?”殷長衍斂下眸子,猝不及防撞進她亮晶晶的雙眼中。

星、星星?

王唯一知道自己有點兒不要臉,但她真的很想跟他親近。

心髒在耳朵邊上重重地跳,臉蛋泛紅。

大大咧咧地笑,“殷長衍,我想睡你。”

殷長衍怔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呃啊?”

王唯一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最難堪的是第一個字兒,到後面就順暢得不要不要的,“我想睡你,就現在。”

殷長衍整個人石化了,大腦一片空白。

耳根攀上潮紅。

王唯一沒等到回答。

不行哦?

那好吧,她自己睡了。

閉眼閉眼。

頭頂傳來磕磕絆絆的聲音,“……嗯、哦。”

又帶了一分疑惑,“你怎麽先睡了?”

殷長衍試探着去碰王唯一的臉。

王唯一抓住他的胳膊翻身,打蛇随棍兒上,白嫩的小臂交疊在他頸項之後。沖他揚起笑臉,“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聽你的。”

作者有話說:

豆腐:當然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