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考◎
“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殷長衍單手撐着膝蓋起身,“明炎宗弟子能分房子。”
原來大佬成為明炎宗弟子的理由居然這麽樸素,就是為了一套房子。
“你覺得我考不上?”殷長衍轉頭,定定地瞧着王唯一。
“誰說的?你一定能考上。”他可是殷長衍呀。
殷長衍試圖在她臉上找到質疑,意料之中的沒有。她似乎總對他有莫名的自信。
王唯一亦步亦趨跟在殷長衍身後,“今天下午吃什麽?炸雞蛋好不好?我聽說吃炸雞蛋能事事圓滿。”
“炸雞蛋并沒有這個說法。”
“圖個好彩頭而已。”
“家賣了,我們沒有廚房。”
王唯一拍了拍腰間的荷包,“沒事兒,我有錢。我們可以先租一個小院子。”
殷長衍抿了抿唇。王唯一嫁他的時候,身上除了一方紅蓋頭什麽都沒有,哪裏來的錢?
“小晴給我的。她知道你得罪趙宣公子,就把她的體己銀子給我,讓我們找個地方重新生活。”
“多少錢?”
王唯一一臉的你放心,“我沒數,好多呢,夠我們生活一陣子了。”
“這個錢我得還。多少錢?”
他說這話時的模樣看着心頭怪暖的,“我借的錢不用你還。”
“王唯一,”這是殷長遠第一次叫她全名,“我與你拜過天地,入過洞房,我不是外人。”
才不是,跟你拜天地的人,根本不是我。
王唯一說,“行,我現在去數銀子。”
王唯一打算在名言宗山腳下租一個小院子,方便一場演考試。
院子主人笑道,“您租這個院子是租對了。咱們院子風水好,上一個住戶考上了明炎宗。那小夥穿粗布麻衣來,換上“明炎一縱破天關”青衣去,腳下帶風,姿勢別提多氣派。”
“這個窗戶好像有點大。”一丈寬的窗戶用薄紙糊上,比正常人家要大兩倍。
院子主人一臉你不懂,“這才是我們院子的精華所在。炙熱的陽光、冷靜的月光無差別透過窗戶,屋裏的人才能取日月之精華修身養性,考上的幾率要大幾成。”
王唯一喜笑顏開,連連點頭,當場拍板釘釘把這個院子租了下來。簽了租楔,交了定金,回去幫着殷長衍一起收拾,準備搬家搬家。
東西早些時候已經收拾的差不多,兩人在晚上太陽落山之前便搬到了新的院子。
大概之前都是獨身少年郎來租,因此床非常窄小,一個人睡還好,兩個人躺在上頭就稍顯擁擠。
王唯一躺下,和殷長衍肩膀挨着肩膀。
熱度透過單薄的衣料,像一只帶爪的小鈎子撓着心髒。不知道殷長衍是怎麽想的,反正她在氣氛的推動下腦子裏全都是一些有的沒的。
王唯一悄悄朝床的另一側偏去。
腰被一只大手扣住。
殷長衍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再挪就要掉下去了。”
“哦。”王唯一尴尬地挪了回來。
緊緊閉上眼睛,心頭默念着趕緊睡着。只要一睡着就可以不用面對眼下窘迫的情境。
腰間衣帶結一松,長指甲貼着她的腰線。有點癢。
“你、你做什麽?”王唯一一個機靈驚醒,結巴道。
“睡你。”
臉“騰”地飄上一抹紅,手推在他胸前,不讓他更進一步。
殷長衍動作一頓,“來月事了?”
“沒。”
“身體不舒服?”
“……沒。”
“你不讓我碰,我想知道原因。”殷長衍神色認真,“是我的動作、力道讓你懼怕□□?”
黑暗中沉默了好久,久到殷長衍以為她不會再說話。
他一向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說點什麽吧,不說這事就過不去了。
她悶聲開口,“有的時候吧,脹就算了,主要是還燙。”
燙?
殷長衍愣了一下。是了,她幾次都讓他不要弄進去。
王唯一悄悄收攏衣襟,他既不能控制着那玩意兒不那麽燙,也不能保證不弄進去。至少今晚,她可以逃過一劫。
殷長衍摟住她的腰拉近,她的背緊貼着他的胸膛。聲音淡漠,“你得學會适應。”
這句話像是開啓了什麽按鈕,他整個人都冷了一層欲、念。
王唯一:……适、适應?
殷長衍即便有欲、望也是冷靜的,身上似起了一層青色火苗,不燙人,但是燒得你心煩意燥,将她拉了進去與之同焚。
紙窗戶上投射影子,殷長衍在她身下埋頭,而後猛沖,動作大開大合,毫不忌諱。搞得大窗戶上滿屏都是胳膊腿兒打架。
原本有多滿意大窗戶,現在就有多羞人。
沒眼看,沒眼看。
在最燙的時候,她腦子一片空白渾身一哆嗦,軟成一灘爛泥的身子回光反射一樣支楞起來,牙根泛軟咬在殷長衍肩膀上,聲音帶着哭腔,“嗚嗚嗚适應不了。”
殷長衍大掌摁緊她的頭,哪知道熱豆腐那般沒用又被利刀沉進去一分。
他啞着聲音道,“無妨,陪你練習,我有的是功夫。”
王唯一:混蛋。
明炎宗每一年九月份都會招收新弟子,也就是三天後。
王唯一在床上狠狠地躺了兩天,第三天時總算緩過勁兒,爬起來給殷長衍收拾東西。
“家裏什麽都沒有,去街上買吧。”裙子底下的腿還有一點打顫。
“好。”
殷長衍手一直虛扶在她後腰。
明炎宗山腳下有一條文昌街。文昌街只在每年九月份開放一個月,裏面賣考生相關用品,小到經書、療傷丹藥,大到符咒、法器應有盡有。
一踏上文昌街,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宛如半個明炎宗弟子。
“王恒,那是不是你姐?”一個少年拍了拍王恒肩膀。
王恒早就看見了,低下頭,繼續挑選符咒,“你認錯人了。”
“我聽見那男的叫她王唯一。”
“同名同姓吧。”王恒拔腿就走。
“你娘上去跟她說話了,她就是王唯一。旁邊是你姐夫吧?一個在妓院洗月事帶的考什麽明炎宗。”少年擡袖掩唇笑。
王恒臉黑成鍋底,狠狠地推了一把少年,“我不認識他。”
少年踉跄兩步穩住身形,他也是個有脾氣的,扯起嘴角冷嘲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以為你有多金貴,同樣是個髒東西。”
王母陪王恒來文昌街,看到王唯一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喝斥,“你跑這來幹什麽?還不趕緊滾回去,等會被人發現了可怎麽好,在你弟未來同門面前丢他的臉。”
一臉張揚,宛如王恒已經考上明炎宗弟子。
殷長衍張口欲言,王唯一用眼神克制住他。女人的事我來解決。
王唯一提高聲音,路人紛紛側目,“長衍也要考明炎宗,到文昌街當然是來買考試用品。”
王母粗眉倒豎,抖着一身橫肉上手去掐王唯一,“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斤兩、妄圖當仙人娘子。你配不配出現在文昌街,你過來純粹惡心人。”
要考明炎宗弟子的是殷長衍,但王母下意識覺得對他口出狂言不妥,于是逮住王唯一喊罵。
往常木讷的女兒今天像條泥鳅滑不溜手,她次次掐空,還差點兒把自己絆倒。
王唯一邊退一邊喊,“各位鄉親快看呀,明炎宗還沒入門弟子王恒唆使他娘在這裏不叫別人報名,只準他兒子一個人考上。我今天要是認了,下一個可就輪到你們家的考生了。到時候本次考試讓這老娘們兒霍霍的,咱們有本事的上不了,全給王恒一個濫竽充數當墊腳石。”
路人聽到這兒不由得蹙眉,火氣上來了。到這兒來的都是家有考生的,你這話無異于擡掌朝人家臉上扇。這誰能忍?
王母氣得指頭都在發抖,“你胡嚷嚷什麽。你現在帶着殷長衍滾,否則我撕了你的嘴。”
王唯一擠出一滴眼淚,嬌嬌弱弱抽泣,“你們看,她怪我說實話,威脅我。”
路人紛紛上前擋在王唯一前頭,對王某激情開噴。
“鄉野村婦也未免太過霸道。當娘的是這樣,兒子品性又能好到哪兒去。”
“先不說你家兒子能不能考上,即便考上了,就他這幅損人利己的心性也會被當場拉下來。”
“哼,我家親戚在明炎宗當值。就算王恒考上了,我也有本事給他弄出來。絕不讓這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怎麽突然間拐到他兒子的前程上了?!王母強撐着笑張口欲辯,可話都已經說出去了。一張臉青了又紫。
王恒知道後,砸了半個家,恨上了王母。
王唯一拉着殷長衍離開,在一家燒餅鋪前停下腳步,“幹糧必須得買,有的時候考一個時辰,有的時候能長達三天三夜。我們再去買點肉,水囊也要備着。”
殷長衍提了沉甸甸的一兜。這分量十個人吃都不多。
又去了紙樓,買了巴掌大疊起來的宣紙塞到殷長衍懷裏。
“明炎宗出題應該不會用我們的紙。”殷長衍說。
王唯一邊笑邊壓低聲音道,“這個紙是拿來給你出恭時擦屁股的。”
用紙嗎?他寫信都不曾用過這麽金貴的東西。
“能參加明炎宗考核的家庭條件都不錯,你拿出手借人的時候也不會出錯,畢竟以後都是同門。”
殷長衍擱在食盒上的手慢慢收緊,看着王唯一,“你認為我一定能考上,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她知曉未來,但這話不能說。
“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如果你相信不了自己,那不妨試着來相信我。”王唯一說,“殷長衍,這次考核你一定是最出色的弟子。”
殷長衍點點頭,“好。”
考試當天。
王唯一送殷長衍到明炎宗門口。一路上絮絮叨叨各種叮囑,與旁邊的其他考生父母兄弟姐妹毫無區別。
“對了,這是我一大早起來炸的。吃完炸蛋,你一定能考上。”
殷長衍不信這個,卻還是低下頸項、就着王唯一的手吃幹淨五個炸蛋。
“明炎宗入門考試一般只有文試,但是它每年都考得比較奇怪,不要相信它的題目,不要太相信你的常識,順心而走。”
殷長衍瞧了一下王唯一。
“我做過功課,人家都這麽說。”
後來證明王唯一想多了。殷長衍的常識,與一般人向來不同。
殷長衍進了明炎宗大門,拐進一個角落,将方才吃的雞蛋全部吐出來。
擡起手背擦嘴角。衣袖往上抻了一截,露出的半條胳膊上全部是密密麻麻小紅點。
他每一次吃雞蛋都會有這種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