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這個時候,鄒海宏才忽然想起來,剛才在說到自家的背景和師門的時候,這位師叔繞了半天都沒有說出自己的師尊是誰,當時自己也算是被氣糊塗了,并沒有多想,可是現在想起來,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裏不停的在打鼓,一種濃濃的不安随時随地的包圍着他。
就在寧蘭錯打算轉身的朝着自己的帳篷走過去的時候,鄒海宏終于忍不住了,他叫住了寧蘭錯,有些艱難的開口:“寧蘭道友,你師從何人?”
寧蘭錯卻十分的意外的揚了揚眉毛,她以為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應該對方不會在計較這個問題了,卻沒有想到鄒海宏臨了到走的時候還能想起來問這個,也算是執着無比的一個人了。
關于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寧蘭錯認真的想了想,最後她決定還是罷了,何必說出來,知道的人就應該知道,不知道的人不知道也沒有什麽。
于是她搖搖頭:“你覺得我是上不得臺面的師門裏出來的弟子,那邊這樣好了,反正無論我的師尊是誰,都是散修聯盟的人,這些人在你的眼中又能有幾個是上得了臺面的?倒不如不要問了,平白的讓自己生氣呢?”
寧蘭錯不說,向固不能說,但是并不代表人群裏就真的一個人都不知道了。
事實上還有一個人知道寧蘭錯身份的人,他就是那天帶寧蘭錯會營地的弟子,他當天知道寧蘭錯是空空老祖的弟子之後,立刻被向固派人來告知需要保密,所以回去之後,弟子半點都不敢在衆人面前提這件事。
到了現在之後,他看着鄒海宏的不依不饒和寧蘭錯的無所畏懼,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他身邊的人正是那天跟他一起回來的弟子,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奇怪:“你身體不舒服嗎?”
他搖頭。
那同伴見他無事也就忍不住說起這位寧蘭錯起來:“不就是春楠真人的門下嗎?非要故弄玄虛到這個地步,有什麽了不得的?”
“不,不是的。”
“什麽不是的?”
“寧蘭師兄可不是春楠真人的門下。”這弟子喃喃的低語着,雖然聲音極小,但是還是被周邊的同伴聽得清清楚楚。他忙問:“不是春楠真人的門下?那是誰的弟子?”
“那弟子深知自己說漏了,而且現在的狀況下他也覺得自己不分享給另外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估計他就要瘋了,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将這個埋在了自己心裏好幾天的事情告訴了同伴。
這個答案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那同伴嘴巴張得老大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他甚至驚呼了出來:“你說她是空空老祖的弟子?”
現在的營地裏本來就已經為鄒海宏輸掉的緣故,到處都是一片安靜,如此安靜的環境中卻忽然有一個人高聲起來,那麽這是相當惹人注意的。
所以,他的話音都沒有落,幾乎所有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他,一副你說什麽的表情。
那高聲近乎的同伴被這麽多的目光同時的砍過來,一時之間也有些尴尬,他連忙擺擺手,快速的說:“我說得不是我們,是,是……”
一邊扭捏着,一邊高高的擡起了手,朝着不遠處的寧蘭錯身上狠狠一指過去:“這位寧蘭師叔原來是空空老祖的徒弟啊!怪不得連向固師兄也要稱呼她為一聲師叔!”
這話簡直好像是在油鍋裏面丢下了一杯冷水,頓時整個場面都炸開了,甚至已經準備離開的鄒海宏也轉過了頭死死的盯着寧蘭錯,他的嘴唇顫抖,臉色青白好半天才厲聲回應:“不可能!空空老祖的徒弟在四年前參加了防線之戰,便在那裏隕落了,怎麽可能現在又站在這裏!”
向固皺了皺眉頭,十分不快的說:“鄒道友到底從哪裏聽來的謠言,我們齊岳山被魔界占掉,所有的魂燈早就被毀,在此之前便是空空老祖本人都不确認師叔的失蹤,怎麽到了鄒道友的嘴裏就變成了我師叔已經隕落了!”
修道之人雖然不太講究被人說是死,但是當着本人的面這麽說出來,還是不太好的。
鄒海宏被向固怼了一句,原本的霸道之氣已經完全都消失了,他的臉色灰敗,此時此刻像是一直鬥敗的公雞一樣,愣愣的站在了原地,靜靜的看了寧蘭錯許久,最終還是狠狠的咬了咬牙,擡起了雙手朝着寧蘭錯一拱,十分不心甘情願的鞠躬,咬牙切齒的道:“寧蘭道友,多有得罪了!”
言罷這具仿佛要殺掉他的話之後,鄒海宏半刻都沒有再留下,轉身就朝着營地外面快步的走去,而那些原本跟着鄒海宏一起下賭注的修士們,一個個也灰溜溜的朝着營地外面奔去。
原本就是一場鬧劇,現在鬧劇落幕了,本來就沒有什麽主見的營地修士們,又一個個倒向了向固這一邊。
法不責衆,就算剛才在他們這群牆頭草的倒戈之下,向固差一點點就被掃地出門了,但是到了現在也不能真的就将他們如何,也只能好生安撫一番,讓大家都收拾收拾去睡了。
坐在向固帳子裏面的寧蘭錯靜靜的喝着一盞茶,向固上前來,深深作了一揖:“師叔,今天若不是你及時伸手,只怕我便要折在這裏了。”
寧蘭錯擡眼看了看向固,将手中的茶放在了一邊,緩緩的說:“我原本和你不熟,這次才算是打了交道,但是你稱呼我一聲師叔,我就多嘴一句。”
“師叔有什麽指教只管告訴我。”
“做人做事寬和是好事,但是光是寬和的話,就容易被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那鄒海宏是世家弟子如何?他是清風真人座下弟子又如何?那都是身外之物,我們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實力,他是金丹修士,難道你不是嗎?遇見這種事,直接二話不說打上去就好了,只要你夠強,外面這些人有誰敢說一個不字?”
“若是我今天不回來,或者錯過了時間,你待如何?你真的就要灰溜溜的被趕出去嗎?你當師門的顏面何在?你當你師傅的顏面何在?我看你這一點上就不如那鄒海宏,人家至少想盡辦法要留下來,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向固聽着寧蘭錯教導不住的點頭,可是又忍不住辯駁幾句:“可是,師叔,當時那個時候,若是我不同意,不是失信于衆人嗎?以後還要怎麽服衆?”
“何必一定執着在這種小事上?說白了你還是膽子太小,心太軟,若是我,我便是這營地裏的指揮,有一個反對的我就罰上一個,有兩個我就罰上一雙,你真當這一營地的修士都敢跟你作對嗎?不過是那幾個刺頭罷了!你強自然有的是人服你!”
這些話原來可從沒有人跟向固說過,現在他聽來只覺得驚奇,可是細細一想,又十分有道理。
兩個人正在說話,忽然一個修士在賬外焦急的禀報:“向師兄,寧蘭師叔,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