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沖出了房間,不是不相信楚玄冥,只是太過驚訝,一時間無法接受,也許只有親眼看到才能接受吧。
人都是喜歡自欺欺人的。
翠花對我來說其實并不是那麽重要,因為我并不是那麽喜歡寵物,而且跟它相處的時間也不長,沒多少感情。
但是我知道它對羅捷很重要,鬼婆曾經偶然提到過,翠花的母親是羅捷小時候唯一的玩伴,而翠花長得像母親。
我狂奔出去就看到羅捷蹲在院子裏,在他的面前是一條悄無聲息躺在地上的黑狗,舌頭吐出來拖在地上。
我哥安靜的站在羅捷身旁,扶着鬼婆,低頭看着蹲在地上的人。
趙德宏也在,趙倩可能還沒醒,我沒看到她。
我慢慢走過去,不用看羅捷的臉都能感覺到傷感。
他現在一定很難過吧,曾經失去了唯一的玩伴,如今連它的後代也沒了,對他來說翠花就是友情的延續啊。
我默默的站在羅捷身邊,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語言在這種情況下是最蒼白無力的,翠花不會回來。
為什麽偏偏是現在?
鬼婆的大限将至,羅捷已經很難過了,翠花明明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如今卻先鬼婆一步而去,那他還剩下什麽?
羅敏麽?
可我認識羅捷這麽久都不曾見過她,也得知他們的關系不怎麽好,那她又能給他多少安慰?
突然好慶幸,我雖然失去了雙親,但至少還有我哥,現在甚至有了楚玄冥和孩子。
翠花雖然只是一條狗,但鬼婆提出給它舉行一場簡單的葬禮,不過羅捷拒絕了,最後自己把翠花帶出去安葬。
我哥想要陪着去,也被阻止了,鬼婆說讓他一個人靜靜,我們也不好再堅持,也許這個時候他真的需要安靜吧。
畢竟這是他和翠花最後的相處時間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拿人和狗相比不太好,但我覺得羅捷對于翠花的感情,絕對不會比對于我們這些人少。
羅捷走後我問楚玄冥和我哥:“翠花怎麽死的?自然死亡還是……”
楚玄冥沉吟一聲道:“本君并未發現什麽,應該是自然死亡。”
我哥也道:“師父和師祖檢查過也覺得翠花是壽終正寝。”
我松了口氣:“壽終正寝總是比被人謀害來的好,那樣即便是給它報了仇,師兄也一定會自責沒有保護好它。”
我哥卻不這麽認為:“我覺得還是被人謀害的好,至少師父還有個發洩的地方,找到仇人給翠花報仇解恨。”
我驚訝的看向我哥:“真的?”
我哥點頭:“那當然,我們男人不像你們女人,難過了就哭一場發洩,我們需要別的方式,可惜翠花無仇可報。”
看我哥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為一條狗報仇,真的要這麽瘋狂才能宣洩麽?
我看向楚玄冥,卻見他竟然點了點頭:“雖然為一條狗報仇聽起來很荒誕,但有時候狗确實比人重要。”
好吧,我不是男人,不懂男人的感情宣洩,但只要羅捷不那麽難過,即便他真的要為一條狗報仇我也認了。
可惜就像我哥說的一樣,翠花無仇可報,因為它是自然死亡,壽終正寝這種事難道要去冥界報仇?
不可能是,別說的一條狗,就算是鬼婆死了,羅捷也不可能去冥界報仇,他只會接受這個現實!
死亡是自然規律,除了傳說中那些神仙菩薩之類的,誰也逃不掉。
而後我去了鬼婆房裏,想安慰她一下。
但鬼婆和羅捷不同,雖然翠花是她看着長大,但在感情方面沒羅捷那麽深,所以對于翠花的死她看的很淡。
再者說,她自己壽元将盡她都看的開,更何況是一條狗呢,相比起翠花的離世,她更擔心的是羅捷以後。
在我安慰鬼婆的時候,她竟然主動提及了自己大限将至的事:“我的事你們兄妹應該也都知道了吧?”
這話題一說我就覺得難過,畢竟做永遠比說要難的多,我雖然跟楚玄冥說我會放下,可提及還是會傷心難過。
我鼻子一陣發酸,都不敢看鬼婆,只是垂下腦袋點了點頭:“嗯……”
鬼婆很淡然的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成了菊花:“丫頭別難過,是人都會有這天,離開前能收你為徒我很滿足。”
這樣說我心裏就更堵得慌了,吸了吸鼻子:“師父……”
鬼婆拉過我的手:“現在來說,我這輩子也沒什麽遺憾了,就是放不下小捷。”
我反握住鬼婆瘦弱的手許諾:“師父放心,師兄以後就是我家人,我對他會像對我哥一樣,我哥也會把他當兄弟。”
鬼婆輕輕拍着我的手背,連聲說好:“好,好,好,那也不枉老婆子和你師徒一場,小捷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離開鬼婆的房間之後,我找到我哥,把鬼婆的擔心以及我的承諾告訴他,他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很堅定的接受了羅捷。
我哥難得嚴肅的說:“感情這種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有緣,那就好好珍惜,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
我贊同的點頭:“嗯……感情确實可遇不可求東西,即便是親情,也未必是親就有真情,其他的感情就更不用說了。”
我哥趁機說道:“所以你以後不要胡思亂想拿我們開玩笑了,你把是我師父當哥哥,我也只把他當弟,沒有別的感情。”
我哭笑不得:“知道了,以後再也不開這種玩笑。”
我哥又解釋了一句:“我其實是完全不在意,知道你在開玩笑,但我怕師父誤會,真以為我對他有什麽企圖,那就完了。”
這話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有種負罪感:“好,我以後一定會注意言行,不會再口無遮攔說些讓你們尴尬或者誤會的了。”
我也是時候成長了,孩子越已經來越大,我可不想等孩子出生,看到的是一個沒腦子拎不清事連話都不會說的笨蛋!
翠花的事情處理的很快,我們早上才發現它死了,上午就已經由羅捷親自把它安葬在新安裏附近的一座小山上。
回來後羅捷直接去了鬼婆的房間,這是他出去的時候鬼婆留給他的話,至于他們婆孫兩說了什麽,我們誰也沒問。
半下午我們突然發現羅捷不見了,打他電話也關機,發動所有人在家裏找了一圈,最終确定他已經離開了家。
是因為翠花嗎?
會不會是去安葬翠花的地方睹物思狗了?
我哥随後便去那座小山上找,可怎麽都沒找到人。
挂了我哥的電話,我急的不行,拽着楚玄冥的袖子問:“怎麽辦?他會不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
楚玄冥皺着眉頭:“不至于,他雖然對那條狗有很深的感情,但畢竟鬼婆還在這裏,他不會扔下她。”
之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們才放心讓羅捷自己去安葬翠花,他現在還有牽挂,确實應該不會輕生。
傍晚的時候,我再接到我哥的電話:“子衿,他還沒回來嗎?我在山上沒看到他。”
我越發的着急:“你都找清楚了嗎?要不要再仔細找找?”
我哥無奈道:“我把這座山都翻遍了,找到了一個翻了新土的小土包,應該就是埋翠花的,但就是沒有他。”
我急不可耐:“那怎麽辦?要找小叔幫忙嗎?我現在給他打電話……”
我哥打斷我:“他都已經忙的夜不歸宿了,哪有空幫忙,我們自己想辦法,再多點人找,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于是我請小叔找來的廚師和護工們也一起出去幫忙找,他們來了有些日子了,對羅捷還算熟悉,但只是大海撈針。
別說清源市這麽大,就在新安裏要找起來都不容易,如果羅捷只是出去散散心還好,萬一遇上敵人怎麽辦?
認識我之後,羅捷也處于危險中,尤其是現在傀儡楊雪出現了,未知的危險正在等着我們,誰知道會不會對他下手。
想到楊雪,我突然打了個激靈:“楚玄冥,你說會不會是傀儡來了?否則師兄明知道我們會擔心,怎麽還鬧失蹤?”
楚玄冥臉色一沉:“傀儡麽?”
我越想越害怕:“不僅是傀儡,她還有邪術,上次我就差點跟她走了,如果她對師兄用那招,那師兄肯定會跟她走的。”
上次是因為我被羅捷和我哥又是叫住又是阻攔才沒跟上去,現在羅捷一個人,萬一真的中了那種邪術,誰能喚醒和阻攔他?
我突然心慌起來,有種很不詳的感覺打心底裏升了起來,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人——
我哥!
他也出去了,而且是一個人,這簡直是對他用邪術的最好機會,而控制了他就能牽制威脅我,因為他是我最大的軟肋。
我連忙給我哥打電話,拿着手機的手都是顫抖的,手機差點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撥通之後,手機終于啪嗒掉在地上。
關機,剛剛電話裏傳來的是我哥已經關機的機械女聲。
楚玄冥皺眉看向我:“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我顫抖着聲音喃喃道:“我哥出事了,一定是,我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