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樓後方半座樓是伸展搭建在河邊上的，房間并不大，甚至還有點舊，但房間打掃得很幹淨，設施設備也很齊全，畢竟房價很高。
房價高還有一個原因是滿月樓後邊臨着九曲河最寬闊的河灣，一旦月亮開始西斜，整個河面都能倒影天上的月亮，形成水月洞天的景象。
尤其八月十五的晚上，這景象就更是壯觀。
穆晴明與荀楚坐在窗前，面前一桌小酒菜。
穆晴明看着天上一輪圓月倒影在水中：“掌櫃的倒沒誇張，這河面仿佛倒映了整個夜空，還挺壯觀的。”
荀楚給她倒上酒。
明月喝了一口，覺得口感熟悉又喝了一口。
荀楚望着她微微一笑，俊朗的模樣甚是好看。
不知為什麽，看趙衡……是荀楚現在這模樣，她倒也不覺得陌生或別扭，接受程度比她想得要高很多。
現在讓她驚訝地是：“這是夢回酒？”
荀楚将舉杯看着杯中的酒：“晴明不是說最喜歡喝夢回？”
她是說過。
上次玄瀾闕要跟她喝酒，她沒答應。後來有一次菡萏給她帶了酒，她覺得那酒回味無窮，讓菡萏再拿一些來，菡萏說，這是玄尊帶來的酒，上次要與姑娘一同喝，姑娘還不同意呢。
雖然那酒好喝，但如果是玄瀾闕的酒她還是免了，就問菡萏，那酒只有玄瀾闕有嗎？
菡萏說，倒不是，不過想要，也得到杏花村才買到地道的夢回酒。
能買到的酒當然就跟玄瀾闕沒什麽關系了，對吧？
所以，她能很坦然地承認：
“嗯，特別喜歡，這酒入喉清冽，入腹有蕩氣回腸的醇厚感，回味甘凜，味道醇厚得像過去某個難以忘懷的時光。誰能想出夢回這名字……真是恰如其分。”
荀楚望着杯中酒默然不語。
穆晴明跟他舉杯：“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是你紅顏知己，所以今晚我們就喝一千杯吧。”
“這是晴明喝酒的借口嗎？”
“不是，是要喝高的借口。”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
當然大部分時候都是穆晴明在說話，荀楚只是看着她滿眼喜歡。
小酌怡情穆晴明來了興致就念：“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以後，我們就在這樣的映着滿月的河上泛舟，一起躺在星河裏看天上的月亮有多完滿，我們就有多完滿。”
他知道她指的以後是什麽？
等到婆羅之境消失，等到他們與玄瀾闕之間的恩怨了斷之後……
泛舟江湖，自由自在。
侯月、聽雨，酌酒、品茗，莳花、賞雪，焚香、撫琴……若是能與穆晴明這樣過着一年四季做着最尋常的事，他別無他求。
荀楚不言，夾了一塊月餅送到她嘴邊：“別只喝酒，也要吃些東西。”
穆晴明接受他的投食，看着他的臉笑着說：“看着你這模樣，我怎麽覺得自己在背着荀楚跟別人花前月下？”
這是什麽想法？真不知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不過既然穆晴明要看，他就讓她好好看着。
穆晴明雙手撐着下巴看了個夠：“那畫師是真厲害，這麽看與常人不差分毫。”
她伸出手：“你湊過來讓我摸一下，看手感是不是一樣。”
荀楚将面前的酒壺往旁邊挪開，俯身越過桌子将臉湊到她面前。
穆晴明擡手摸了摸，光滑細膩，跟常人肌膚的觸感沒有區別。
另外一只手順勢捧上了他的臉：“真跟正常人一模一樣呢。”
這丫頭貪杯喝了不少，此刻臉上帶着微微的酒意，面頰粉潤嫣紅，靈動的眸子多了一層微醺的光澤。
看着這人，荀楚不由地身子往前靠近了一些，很想碰觸她一口口喝下夢回的小嘴。
從剛才就很想。
何止是剛才而已呢？
荀楚無奈一笑。
深邃的眼底多了灼熱的光彩，立刻長睫一掩，遮蔽了那抹渴望。
穆晴明這次不敢擅自去碰他的唇，有了月琳琅的對比，她覺得自己那樣讓荀楚擔心也不應該。
所以，她讪讪松開了捧着他面頰的手。
荀楚卻忽而起身，同時勾起她的下巴就貼上她的唇。
緊貼着許久不動之後，他柔軟的唇才慢慢吮動起來……
唇齒之間細密地傳遞夢回的醇香，穆晴明感覺自己要醉在一個甜蜜的夢裏。
旖旎的月光照入窗臺，映出一個高大的人隔着桌子俯身親吻坐在桌旁的女子的身影。
九曲河波光粼粼，揉碎了滿河的月亮。
室內很安靜。
穆晴明只能聽到嘴唇發出動靜。
啊，還有她的心跳聲。
慢慢的，還能聽到他們的呼吸……這樣的吻持續了很久，很久。
久到水面的月亮不知被風揉碎了多少回，又圓了多少回。
穆晴明覺得這樣就已經足夠美好了，與他親吻，與他相擁看窗外水天一色，看天上的月亮在水裏一樣圓滿。
這是穆晴明記憶中，最美滿的中秋團圓之夜。
有了小酒助興，又良人在懷，穆晴明在與荀楚躺下後不久，就心情美美地進入夢鄉。
她其實一點也不貪心對吧？
幸福一點一點的來，按部就班的來，晚一點也沒關系。
雖然穆晴明是一點不着急，但別人挺着急的。
睡到一半，穆晴明被一些聲音從睡夢中吵醒。
老式的木樓隔音效果特別差，半夜又格外安靜，所以能清晰聽到有東西在規律撞擊牆壁的聲音。
一開始她還分不清是什麽聲，但撞擊的聲音裏還夾雜細碎的啊哈之聲……
呃。
穆晴明頓時石化了。
她聽說過，九曲城偶爾會引入一些人類供妖采陰補陽或采陽補陰，不會到要了人類性命的程度，只是供妖滋補一晚次日将他們安全送回人界。
今晚是中秋月圓夜，所以隔壁不會是在進行采補吧？
穆晴明擡頭觀察荀楚。
皎潔的月光投入窗戶，使得室內多了一層亮光。
睡在外邊的荀楚側身面朝她躺着，一手還搭在她的腰間，不過他閉着眼睛睡着，沒有任何動靜。
好在睡着了聽不見，不然得多尴尬？
過了許久，隔壁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各種聲音也愈演愈烈，穆晴明連某些嗔怒叫罵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混蛋啊。
荀楚是睡着，但這樣面對他貌似還是不大好意思。
穆晴明悄悄轉個身想面朝裏邊，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過就這麽小小翻個身，她不小心挨過了身旁人的身體，某種觸覺讓穆晴明身體一僵。
下一秒扭頭看向身旁的人……他不是睡着了嗎？
荀楚是沒有睜開眼睛，但他低低一聲嘆息，将準備轉過身去穆晴明撈回懷裏，擡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依舊不吭聲，不過胸口明顯起伏，呼吸也有些粗重。
穆晴明突然有點想笑。
原來他醒着呢？
穆晴明不由低下頭， 雖然一定看不見，但還是瞄向身下抵着她大腿的某個小陡坡。
要是以前，她不會将性情寡淡還體弱多病的荀楚，列入正常男人的範圍。
但他身體的反應已經不止一次告訴她，他确實非常正常。
如今與她同床，隔壁還是那樣的動靜，這人要沒反應她才覺得奇怪。
這麽一想，穆晴明噗嗤就笑了出來。
荀楚終是無奈将她的臉從胸膛裏捧出來，低聲問：“晴明在看什麽呢？”
聲音低沉沙啞。
估計壓抑得很難受。
穆晴明的笑容慢慢斂在嘴角，在昏暗的光線內與他默然對視了一會兒。
“你要……要我嗎？”
荀楚耳朵本就很敏感，被她這麽問身體瞬間一顫，一陣激流劃過，滿脹的感覺更加明顯。
他艱難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點動搖，所以克制又不能克制地将她往身上抱，雙腿将她纏住後深深呼吸：
“現在還不行，再等等的。”
“我……沒關系的。”說完穆晴明覺得臉燙得可以煎蛋。
撓人的話簡直是要了他小命，荀楚将那張誘人的臉抱到懷裏，安慰她更像自我安慰：“晴明……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穆晴明其實還好，女的畢竟不像男的有那麽明顯的生理反應，而且她也沒經驗，除了好奇與幻想之外，其他……也還好吧。
所以她試圖幫他分散一下注意力，問他：“明天你有什麽事情嗎？”
“你也有。”
“是還要帶我去哪兒麽？”
“嗯。”荀楚應了一聲，“帶你去一個地方。”
哐啷
隔壁有東西被掃落在地上的聲音，安靜了一會兒，接着又以比起剛才有過而不及的聲音響起，這一聲高過一聲的，都傳到穆晴明與荀楚的房間。
穆晴明這會兒連話都沒敢說話，怕荀楚難受。
“我還是……自己睡吧，你別抱了。”
“嗯……”荀楚口裏答應了，可松不開手。
怎麽都松不開。
其實，根本就……不想松手了。
他難以克制的忽而把臉埋在她的脖子裏。
“明天的，等明天。”
一邊說着這話一邊開始親她的脖子、鎖骨、肩膀。
親他每晚在被窩裏想得快發瘋的人兒。
“穆晴明……”
喜歡她。
太喜歡了，喜歡到言語怎麽都表達不完。
“晴明。”
“嗯。”穆晴明不由仰起頭。
他的唇刮過她細致的頸項，那片地方仿佛通着電與全身血脈相連，在荀楚溫軟潮濕的唇舌下，身體猛然一顫。電流窸窸窣窣通到下半身。
穆晴明有些慌亂地低喊一聲，抱住了荀楚的頭……
剛才她說，其實她沒經驗所以并不像荀楚這樣欲罷不能。
但這會兒，她有些呼吸淩亂的看着荀楚，身體變得太陌生了，都微微顫抖起來。
荀楚擡頭望着她呼吸起伏的模樣，嘴角一抹笑意，低聲問她：“晴明是脖子嗎？”
說完眼底漆黑，驀地偏頭咬了她的脖子。
啊……
是，脖子那敏感得她幾乎想要尖叫。
可是。
她這算是低估還是高估了自己？
不是只有脖子嗎，為什麽荀楚的吻往下，再往下時，她依舊有種想要喊出來的沖動。
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身體陌生慌亂，可又不能否認，身體越是慌亂心髒越是悸動。
喜歡。
喜歡他的手，喜歡他的唇，喜歡他做的一切事情。
很喜歡。
根本沒辦法掩飾，無論心與身體都想要沉淪。
但荀楚在最後一刻還是停了下來。
穆晴明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堅守這點不放，分明已經想要的一塌糊塗。
最後也只是拜托了她的纖纖玉手，當然，這次某人不再滿足于隔着衣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