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區,後面的路就很好走了,沒過多久我們到了市區,第一時間去找餐館吃飯,楚玄冥居然也跟着下車。
我哥嫌棄擡了擡下巴:“你們鬼也要吃我們人的飯?”
楚玄冥沉聲道:“誰告訴你本君是鬼?”
我哥翻了個白眼:“好吧,你們神明也要吃飯?不是應該吃香火嗎?”
楚玄冥冷冷的扔給我哥四個字:“入鄉随俗。”
“随個屁!”我哥指着他身上的衣服,“你在我們人間哪裏見過這種打扮?難道你堂堂帝君大人也玩cospy?”
我怕我哥在楚玄冥這個腹黑手裏會吃虧,連忙喝住他:“哥,你夠了,愛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去吃,別浪費時間!”
“我當然要吃,我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我哥一把拉住我的手,“走,哥請你去吃好吃的,不像某些人,沒錢!”
楚玄冥自然不會真的沒錢,只是我們都清楚,他的錢再多,在人間也不能用,敢用冥幣買單,會被打死的吧?
想到楚玄冥的小心眼,我連忙甩開我哥的手,還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結果我們走出去好長一段距離,他竟然沒有跟上來。
我回頭看了看,原地已經沒有他的身影,下意識的就喊住我哥:“哥,他不見了,不會是生你的氣了吧?”
我哥回頭看了看,輕哼一聲道:“生氣就生氣,他又不是沒生過,走了也好,免得我犯愁這車坐不下。”
我們家的車是五座越野,現在小叔來了六個人确實不好坐,尤其是我爸和白瑤,我們擠着他們不好。
再說了,楚玄冥本來就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愛去哪去哪,我們誰也沒資格過問,走了就走了,誰在乎。
想是這樣想,吃飯的時候卻覺得味同嚼蠟,這是我和楚玄冥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突然走了,我心裏空落落。
好像……他把我的心也帶走了。
我哥擔心的問我:“子衿,你怎麽了?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那也沒辦法,外面的肯定比不上老媽給我們做的。”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是餓得太久餓過頭了。”
我哥似乎沒有懷疑,我也就盡量往自己嘴裏塞着飯菜,總不能餓着孩子。
吃完飯我哥的精神好了很多,開車去高速路口跟小叔會合,我坐在副駕駛座,似乎隐約還能聞到楚玄冥留下的氣息。
突然想起那個被小叔的電話打斷的夢,也想起了睡意朦胧中聽到的聲音,便好奇的問我哥:“下午你跟楚玄冥說什麽了?”
我哥愣了一下,然後故作鎮定的說:“沒什麽,就是沒事跟他鬥鬥嘴取樂而已。”
我不客氣的揭穿他善意的謊言:“我聽到你們提到老爸了。”
我哥的臉色一變:“你……聽到了?”
我點點頭:“嗯……所以你瞞不了我,而且也未必需要隐瞞,因為爸的情況,楚玄冥昨晚已經跟我說過了。”
我哥長呼了口氣:“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那我确實不需要隐瞞,也瞞不住,因為回家我們就要給爸準備後事。”
我鼻子一陣發酸:“不知道媽得到這個消息會怎樣,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要是我們也跟着一起來,也許……”
我哥微微嘆息一聲:“他說這是宿命,連他也不可随意篡改,而且逆天改命最終還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不值得。”
又是宿命,我已經不止一次敗在這兩個字手裏了。
“嗯……我知道,人各有命。”只是道理我都明白,真正遇到了卻壓根接受不了,就算不得不接受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我們在高速路口順利與小叔會合,他先去看了我爸和白瑤的情況,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也難得出現了比較豐富的表情。
看到我爸的時候他微微嘆息了一聲,應該是知道我爸情況不妙,雖然什麽都沒說,可臉上淡淡的哀傷無聲訴說了他的心思。
我想他應該是難過吧,就算跟我爸關系不怎麽好,但好歹是親兄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兄弟如手足,手足将斷他自然傷心。
看到白瑤的時候,他的表情就複雜了,有欣喜,有疑惑,甚至還有點糾結,這些表情正好可以證明他和白瑤關系匪淺。
不過在簡單的檢查了一番之後,他松了口氣,顯然是确定了白瑤沒有生命危險,就是不知道白瑤醒來看到他會怎樣。
我哥功成身退去了後座休息,我負責跟小叔彙報陳家村墳山和古墓的事,順便也告訴他我爸和白瑤只是意外遇上。
車裏關了燈,我已經看不到小叔的表情,只能從他的語氣中判斷他的态度,但只要他不說話我就什麽都不知道。
他大多數時間都沉默不語聽我說,在我說白瑤盜墓遇到我爸的時候都沒說話,後來我說到古墓法陣他才開口。
“五虎群羊陣?”他像是喃喃自語,“這雖然是人盡皆知的十大陣法之一,但知道破陣的卻沒幾個,确實不好破。”
“是啊,我什麽都不懂,只能指望我哥和小姨,他們為了破陣去了其他墓室,結果一就直沒回來……”我繼續往下說。
小叔又沉默了,他無疑是個很好的聽衆,不會随意打斷,直到我提到陸之道的時候他才再次開口,有點驚訝:“陸之道?”
“嗯,楚玄冥也來了。”因為我說的比較詳細,這會兒還沒說到楚玄冥正式出場。
“難怪,我說怎麽冥界的判官會管你的閑事,原來是跟着主子來的。”不知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感覺小叔的話聽着有點別扭。
“判官?”聽小叔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楚玄冥确實稱陸之道為陸判,只是當時我把心思都放在破陣和楚玄冥身上,并沒在意。
“聽聞酆都天子殿中有四大判官,負責審判來冥府的幽魂,察查司判官便是陸之道,稱之為陸判。”小叔簡就像移動的百科全書。
“原來是判官有四個,我還以為只有一個呢。”跟着小叔真容易長知識。
“所以後來是北太帝君破陣,把你們就出來了?”小叔一猜一個準。
“嗯……他真的很厲害。”想到昨晚楚玄冥的一舉一動,我的心跳還會加速,尤其是他一次又一次抱我,那種感覺真的很讓人迷戀。
“他要是不厲害,能掌管整個冥界?”小叔話鋒一轉,“只是破個陣而已,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你們女人還真是好騙。”
“誰說的,我才沒有。”我心虛的反駁,“他再怎麽厲害有些事不還是做不到,我們女人可沒你們男人想的那麽好騙!”
“你是說你爸的事?”小叔要不要這麽聰明?每次都是一針見血,襯托的我像弱智。
“這算是一件。”我靈機一動,腦子有已經有了新想法。
“那還有呢?”難得如此聰明的小叔也會好奇。
“生孩子!”這三個字我說的铿锵有力。
小叔:“……”
本就話少的小叔,徹底陷入了沉默。
不知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我很快又昏昏欲睡,便幹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覺,有小叔在我放心,他可比我哥靠譜的多。
還有一點,我想再做一次有那個紅衣女人的夢,上次的問題我還沒得到答案,也許是我太較真了,可我莫名就是想知道。
可惜路上夢倒是做了不少,可直到小叔把我叫醒,說已經到了家了,我都沒再見到那個女人,看來是我太把夢當回事。
我哥也已經醒了,小叔說他要送白瑤去醫院,就先和我哥将我爸擡進屋裏。
我媽看到我爸被擡進來,臉色刷的變成了死灰色,眼淚也跟着流下來,讓我鼻子跟着發酸眼睛發澀。
“怎、怎麽會這樣,明明答應過我一定會好好的……”我媽捂着嘴,嗚咽着嗓子,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車子暫時借我用一晚,明天我會再過來。”我們的家事小叔不管,幫忙把我爸擡進了我媽屋裏就走了。
“對不起,我們去晚了……”從知道我爸逃不過這一劫我就忍着眼淚,現在被我媽這麽一哭就再也忍不住。
“你們兩個……唉……”我哥似乎想說我們不該哭,可後面的話卻被變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節哀順變吧。”
我爸注定要走,我哥成了家裏唯一的男人,他是頂梁柱,要替我們撐着這個家,再傷心也不能哭,但還是紅了眼。
我和我媽相擁而哭,他伸手抱住我們:“我墨子辰向天發誓,以後我會替爸爸保護好你們,你們想哭就哭個痛快吧。”
“嗚嗚……哥……”眼淚是會感染人的,本來我已經接受了我爸的噩耗,可現在被我媽這麽一哭,我的眼淚就停不下來。
以前聽到有人形容眼睛像是壞了的水龍頭,眼淚止不住,我還覺得太矯情誇張,直到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這句話的正确性。
我媽哭的比我要傷心的多,畢竟我和我爸才相識十八年,而我媽和我爸卻是一輩子,我爸的離去對她來說是被挖了塊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