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滿月酒(1)
聞就:“蚊子再小也是肉!”
大學城附近的高檔咖啡廳裏。
聞衡臉色難看跟賀泓對峙:“這麽出賣我, 你到底想做什麽?”
就在昨天,他這位所謂的合作夥伴,為了高新電子出賣了他, 直接将他最不堪的秘密抖落了出去。
還是給他最不想知道的人!
即便謝純滿副心思在聞就身上,在山上還警告過他。
但他沒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
賀泓唇角微勾,對他憤憤模樣絲毫不放在心上, 指尖摩挲着高腳杯邊緣,一口紅酒沒碰,看都沒看他一眼眯着眼看紅酒酒杯上好看的倒影,緩緩道:“逼一逼你啊。”
“逼我?”聞衡憤憤不平。
賀泓漫不經心道:“當初我與你交易時就說好了,我幫你拿到聞家少爺的身份, 你幫我拿到聞家。”
聞衡咬牙切齒:“……”
“怎麽,翅膀長硬了, 就不記得誰才是主了?”賀泓擡眼的瞬間,眼神似鷹隼般鋒銳凜冽,悍然的氣場令四周空氣驟然一凝。
四目相對,Alpha的信息素像要攫取神經般令人腦子刺刺的。
聞衡脊背爬起一股寒意,朝後挪了挪, 知道賀泓這回真的生氣了。
以他對賀泓的了解,這人就是個八面玲珑的笑面虎,輕易不落臉色。
若沖誰真落了, 那誰恐怕日後沒好日子過。正因為了解, 他手指害怕的下意識顫了顫,方才那嚣張氣焰瞬間煙消雲散, 臉色發白不敢說話, 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等候發落。
賀泓把真假少爺真相透露給謝純, 完全是給他警告。
又或者說,在給他倒計時。
賀泓,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賀泓看他反應倏而一笑,像哄小孩般道。
“好啦好啦,你乖乖的辦完事情,我保證你日後想要什麽都可以。”
聞衡咬着薄唇,垂着眉睫抓着膝蓋布料,哪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十七歲那年的真假少爺抱錯,一開始就是他和賀泓設計好的。
他是保姆的兒子,天天看着聞就和聞桑花錢如流水,動辄百萬,随随便便一個玩具便抵過他辛辛苦苦半輩子掙的,說不心動說不嫉妒是假的,甚至恨為什麽沒聞就會投胎!
聞就确實會在節日買禮物送他,在學校稍稍關照他,可在他看來那些都像施舍。
這種施舍,他看起來就像個叫花子,等待別人垂憐。
他讨厭施舍!
恰恰那時候在聞家宴會後遇到幫他撿東西的賀泓,賀泓完全是不懷好意接近他,說有辦法讓他一夜擺脫又尴尬又貧窮的狀态,一夜飛上枝頭當鳳凰。
聞衡只猶豫了一下,沒拒絕。
他太讨厭逼仄的小房間,伸不開腿的書桌,常年沒陽光光顧窗戶,菜園子附近的雞叫聲吵死了!
為此,他專門找過保姆母親,完全不留餘地說:“你別妨礙我!你已經妨礙我很久了,你就不能讓我如願以償一次?”
那晚,她如遭雷劈,呆呆看着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她軟到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默默流淚。
事情操縱起來很簡單,但環環相扣。
賀泓刻意安排聞就摔傷進他名下的醫院,随後聞桑、聞競澤和程蔓菁驗血,都出示了假的親子鑒定報告,緊接着在聞競澤追查時又扯出抱錯事件,保姆主動坦誠,讓聞衡浮出水面,又再次準備兩人假的親子鑒定報告抵到聞競澤手中。
整件事情順利,因為保姆出門被車撞死,死無對證。
再查,也只剩下兩張親子鑒定報告。
聞衡覺得,一切都是他和他母親努力争取來的。
聞家少爺的地位,金錢財産,權利地位,都該是他的,就連父母姐姐,也是他的。
但賀泓要聞家,要他徹底掏空聞家,再雙手奉上。
聞衡呆在聞家太久。
聞競澤、程蔓菁和聞桑這些年對他不薄,多少生出些感情,他甚至記得程蔓菁在他生病發燒時衣不解帶細心照顧,記得聞桑在拍賣場上因為他一個眼神就拍下價值千萬的鑽石戒指,記得聞競澤帶他們出別的星球旅行……
他不想害他們。
但現在……他得出手,否則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将成為泡影。
聞衡擡眸時眸光稍稍堅定幾分:“我要聞就永遠消失在這座城市,你能做到麽?”
這圈子裏形形色色的人他看得太多太多,高處似賀泓這般工于心計,他瞧不上,像謝瑜那般愚蠢惡毒又只會無能狂怒的他更瞧不上,像小團體裏的只顧着享樂的二世祖他連理都懶得理……
只有謝純,他只要謝純。
無論夠不夠得上,用的手段光不光明正大,他都要破釜沉舟夠上一夠!
賀泓笑得像談論近期的天氣似的:“能。”
*
兩份請柬被疾風快遞的快遞員送到聞就手上。
當時他拾掇完畢,跟謝純在玄關親熱完正要去尤裏斯莊園加班,快遞給他的是兩份包裹,他拆了他的那個,請柬上的內容約莫是謝新城和聶爾白喜得麟兒邀請他去參加,時間是今晚,地點在帝都星地段最昂貴的五星級酒店南斯拉夫。
除了請柬,包裹裏還附贈了一套幹淨漂亮的禮服。
聞就:“啧。”
對于謝家那堆亂糟糟的事情,亂是真亂!
他可不會傻乎乎的以為謝新城随随便便遞請柬給他。
像南斯拉夫酒店定制的宴會,級別規格絕不低,這滿月酒邀請的恐怕是社會名流,像他這種小社畜根本不可能參加,唯一的解釋就是謝純。
那老狐貍恐怕對謝純的動向是一清二楚的,否則不會準确無誤遞請柬給他。
謝純沒拆另一份包裹,抽走他手裏的請柬合上。
“沒必要去。”
說來滑稽,謝純可是這新生兒的姐姐,同母異父的姐姐,竟然用這種方式叫她回家。
謝純跟謝家斷絕關系許久,去不去全憑心情。
“喂,真不去?”聞就抖開禮服在身上比劃了下,微微颔首,剛好合身。
謝純蹙眉,很決絕:“不去。”
聞就撓撓頭,有點可惜瞅瞅漂亮的禮服道:“可是,我想……”
“你想去?”謝純擰眉,開始重新考量去不去這件事。
如果是阿就想去玩兒,她陪一陪也不是不可以。
聞就摸一下衣服就知道這禮服少說一百萬,另一個包裹裏的恐怕也差不離。
要是把這兩件衣服當了,比他加班來錢多了!可是如果他們有骨氣點不去參加宴會,就該把衣服和請柬退回去!可是他覺得這錢太好賺了,只要去晃一圈,孩子的奶粉錢就來了,何樂而不為?
幾百萬,去溜達一圈,他可以!
謝純看他眼巴巴摸着衣服,眼底似乎有點點有仇,她無奈又氣惱道:“也……不是不可以。”
或許,去一趟也并沒有什麽壞處。
反正,謝純再多的原則,到了聞就這裏就變成了沒原則。
聞就頓時眉開眼笑,往她臉上吧唧一口,喜滋滋道:“阿純,你別難受啊,你要知道,咱們幹完這票,就能專門給寶寶買個嬰兒房!奶粉錢都不用愁了!”
“……?”
謝純自從跟Omega交往後過得蜜裏調油,聞就是沒談過戀愛,可主動得不行,有時候她真感激聞就的主動直白,但是像這樣突然親吻臉頰,與熱戀中的小情侶別無二致,有時候反而讓她耳根微微發燙,莫名羞恥起來。
她沒銜接上頻道。
他腦瓜子一天到晚嗡嗡嗡的,到底在想什麽?
這麽叫,幹完這票?她怎麽覺得他們是去幹壞事的?怎麽還跟賺奶粉錢扯上關系了?
聞就雙眼放光,拍拍她肩膀以過來人的口吻道:“社畜人!賺錢不磕碜!你要知道,幼稚的人會因為年少氣盛掀翻資本家的桌子,但是真正成熟的人會為了五鬥米折腰,過好狗比日子!”
謝純失笑,沒說話。
聞就一點不覺得羞恥道:“這兩套衣服湊一湊少說兩百萬起步,我的彩票五百萬,你送的項鏈三百萬,這兩套衣服我找個渠道賣出去少說一百萬,但是這衣服是別人送的,咱們不去就不能穿,也不用,既然要賣我覺得我們得發揮他的職能再賣。”
謝純:“……?”
聞就侃侃而談:“所以,我們得穿到謝新城跟前晃一晃,然後再回來賣。”
謝純:“……”
從未設想過的賺錢道路,突然……增加了?
聞就将頭埋在禮服裏嗅了嗅,笑逐顏開喟嘆道:“啊!金錢的味道。”
似乎怕謝純不想去,他擡頭沖她愉快強調道:“我們幹了這票,就全款買房吧,不用貸款,也不用擔心失業償還不起貸款成法拍房,以後咱們就有遮風避雨的地方。”
“為什麽,”謝純看他每次說起買房眼睛裏熠熠生輝,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撫了撫他的臉認真問:“那麽想買房?”
聞就嚴肅道:“買房,是當代社畜內心深深的痛!”
“那你今天不加班,可以留在家陪我了麽?”
謝純驟然覺得去一趟宴會,能換聞就呆在家好好陪她,似乎也不錯。
“不行!”聞就義正嚴詞拒絕:“蚊子再小也是肉!”
謝純一點不想他加班,抓住他手腕認真道:“你就不能陪陪我?這是我們交往第二天。”
“我上班時間給上班,”聞就也有點舍不得戀人,可小錢錢在召喚他啊,他也舍不得小錢錢,所以他掙脫他手把禮服塞進她懷裏,急急忙忙朝外面跑:“下班時間全部給你好不好!”
謝純抱着禮服額頭青筋冒了冒,又氣又好笑:“我……”
偏偏聞就為的還是他們兩人的未來,她不能随随便便生氣,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現在她跟遭包養的Alpha似的,一點都沒用。
看來,還是得找機會跟阿就坦白。
不過這回謝純學乖了。
她,也決定加班!名正言順的。
下午六點,南斯拉夫酒店。
酒店門口人聲鼎沸,八卦娛記激動無比等候着,閃光燈不要命“咔咔咔”拍攝着來賓,這些來賓不是名門貴族就是業界巨擘,消息靈通些的老娛記會跟新娛記一一科普,随口八一八這些人身上的奇聞異事。
“就一個滿月酒,謝新城至于這麽興師動衆麽?”
“跟聶爾白結婚就興師動衆,堪稱世紀婚禮,足見這位大人物對妻子的寵愛。”
“哈哈,你怎麽沒提提謝新城娶自己嫂子?”
“聶爾白在圈子裏算數一數二的美人,就算是謝經略在,估計也不會差哪兒去。”
“不過,最近小道消息,說謝經略的女兒謝純,也是謝新城跟聶爾白偷情生的。”
“這可是個大新聞!”
“傳聞,都是傳聞,誰知道真假,不過謝純早就脫離謝家,現在啊,這謝家最焦頭爛額的恐怕是謝瑜。”
“謝家繼承人謝瑜?”
“聶爾白生了這個小的,看謝新城目前對聶爾白的寵愛程度,誰知道會不會愛屋及烏,換繼承人?”
“……”
在娛記嘴巴叭叭個沒完時,他們口中焦頭爛額的謝瑜正在宴客廳裏招呼客人。
她面上言笑晏晏,斯文有禮,一舉一動盡顯繼承人胸襟風範,心底卻不耐煩得很,恨不得砸了籌辦半月的滿月酒,對新生弟弟絲毫感情也無,甚至能感受到強烈的威脅感。
特別是宴會上賓客全部注意力都在弟弟謝意身上。
這讓她很不爽。
在她心裏謝新城是偉岸冷漠的,是她崇拜的偶像,甚至她覺得謝新城生來就這麽沉默寡言,不茍言笑。
自從他娶了嬸嬸聶爾白後,謝新城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活像被聶爾白下了迷藥。
謝瑜很深刻的認識道:謝新城不是沉默寡言,是對母親和她沉默寡言,也不是不懂體貼溫柔,是不對母親和她體貼溫柔。
而現在的她,在一家子裏活像是多出來的。
可明明鸠占鵲巢,擠占她們位置是聶爾白和謝意。
一想到謝意的存在,謝瑜心底就滿是偏激陰鸷。
“酒店門口怎麽那麽多記者?”聶爾白抱着剛剛滿月的謝意蹙眉,十分不滿意。
這次滿月酒,一開始她本來就不主張大操大辦,謝新城卻很不得圈內人都知道謝家填了人口。
關鍵是大辦宴席也就罷了,怎麽還那麽多八卦記者?
她跟謝新城再怎麽說還有層曾經的叔嫂關系在,這也是她羞于啓齒的過往,所以她在圈內能怎麽低調就怎麽低調,那些鎂光燈和攝像機令她膩煩透頂!那些記者張口閉口問的問題,尖銳刻薄,活像要扒層皮似的,稍有不慎,就容易出岔子。
謝瑜裝傻充愣道:“我也不知道。”
“攆走。”聶爾白淡淡說了聲,抱着孩子瞧見其他早來的賓客又去打招呼了。
謝瑜抱着胸看她削瘦高挑背影,眼底閃過幾分戲谑。
那口氣太像命令,跟謝新城如出一轍,若是謝新城下這命令還好說,聶爾白對她下指令就越距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嘚瑟到幾時!”
這時,她不經意觑見獨自坐在角落獨酌的聞衡。
那模樣瞧上去倒有點落寞孤寂,頻頻朝門口望去,像特地在等什麽人似的。
下一秒,前方出現些許騷動,聞衡激動站起身來。
謝瑜順着他視線望去。
“咔咔咔。”
記者們不知道什麽時候蜂擁而上,叽叽喳喳的聲音讓宴會廳騷動起來。
“謝小姐,請問您是謝新城和聶爾白的私生子麽?”
“謝小姐,你是否會重新回謝氏繼承家産?”
“謝小姐,您對您母親出軌的事情知道多少?”
“您身邊這位是你男朋友麽?”
“……”
此刻,被記者簇擁着的一男一女手挽手踏進宴客廳,活像兩名突破防線的殺手似的。
聞就挽着謝純的手亦步亦趨跟着,這種場合到底是有些怯,他完全沒想到到場會是這麽恐怖的陣仗,可為了一百多萬決定蒙混過關,這種時候唯有死死跟着謝純,眼觀鼻鼻觀心。
謝純很穩很淡定,并不理會記者的圍追堵截,像有一道無形的氣場牆壁似的,所到之處周圍皆是退避。
當記者提到“私生子”“出軌”問題時,聞就明顯感覺倒謝純僵了僵。
盡管很短暫,但他還是敏銳察覺到了。
謝純習慣了這種簇擁、逼迫、詢問,停下腳步抱住聞就的腰。
“!?”聞就一驚,下意識朝她望去。
其實他這時候是有點愧疚的,謝純本來就破産了,現在出現在媒體視線中,指不定又要寫得多難聽。
他想了想,湊過去到她耳邊低聲道:“要不,我們走吧。”
“賺完錢,再走。”謝純薄唇輕啓,唇角勾出一抹淺淡又玩味的笑,望向遠處正在抱着胸的謝瑜,眯了眯眼睛嗓音低沉道:“我,不着急。”
這群記者恐怕是聽到什麽風聲,專門等着搞大新聞。
不過這種小兒科早就是她玩兒剩下的,謝瑜還是嫩了點,想攆聶爾白和謝意走,就不該從她這裏下手。
但是招惹了她,她可不會随随便便放過她!
聞就鹹魚了:行叭,既然謝純都不着急,他着急什麽?
機靈些的攝影師“咔咔咔”拍攝下這一幕,穿白色荷葉花邊襯衫外套素銀小西裝的男性Omega容貌精致,正被昔日天之驕子摟在懷裏巋然不動,似乎在宣誓主權。
下一秒,保安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将一群記者給往宴客廳外攆。
聶爾白也瞧見謝純了,一點笑不出。
她跟謝純母女關系疏冷,見面比陌生人還不如,日常相處就幹巴巴,硬邦邦的,活像見了仇人似的。
謝純走過去沒跟她打招呼,瞥了眼謝意,淡淡評價道:“真醜。”
聞就睜大眼睛,挽住她手臂緊了緊,扯出的笑別提多難看,一顆心懸在半空:“!!”
“你也是。”聶爾白臉色難看道。
就在聞就以為兩人得吵一架,掀翻這宴會,哪知道謝純挽着聞就像壓根不把這事兒當回事兒似的走到角落。
聞就當時就震驚了。
那啥,她和她媽媽日常相處就這樣?
“聞就,謝純,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不遠處傳來黃鹂鳥般悅耳的聲音。
聞就順着聲源處望去,就見聞衡端着一盤小蛋糕熟稔過來,在他跟前站定後也不看謝純,把那盤蛋糕給聞就道:“沒吃飯吧,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謝謝啊,”
聞就婉拒,一想到男主指不定還觊觎謝純,忙挽住謝純胳膊故作親密道:“我和我女朋友要一起吃。”
男朋友。
這就炫耀上了?調查得到的消息,他們是确定的關系,大街上親親我我,但看聞就跟謝純如此秀恩愛,聞衡心态有點點崩塌。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29 00:08:15~2023-01-31 02:02: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11111 5瓶;烏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