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看着上清道人,一雙眸子灼灼,全然沒有害怕之色,她盯着上清道人看了一會兒,燦然一笑:“你又是誰?”
這話一出,所有人具是一震,這上清道人的修行在這幻境之中絕對是頭把交椅,青稚作為一個修士,不可能看不出,她如此蔑視,若非修為極強,便是後臺強大了。
上清道人也不惱,露出贊許之色,笑道:“你是誰?”
青稚揚起下颌:“我先問的。”
只是話未說完,卻是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周圍收縮禁锢,要将她這血肉之軀絞殺,她開始忍者,可後來終于忍不住,單膝跪下,痛苦萬分,此時上清笑道:“我中意你,要你為我所用。”
管他什麽皇子貴族,只要得到了妖女之心,天下都是我的,還要聽什麽規矩?
青稚似乎是有些難受,眉毛皺了一皺,抗拒着什麽,但是很快又平靜下來,一雙本是滿含着怒火的眸子突然變得空洞起來,她揚起長劍,對着顧天瀾劈了過去。
“別!”
雖知道是陷阱,但林小童還是飛身攔在了顧天瀾前面,青稚本是要劈下去的,但是此時卻仿佛對着一團棉花,如何也劈不下去了。
“你終于來了。”
上清道人看着林小童,面無表情,原來猜測都是真的,雖然有一絲不舍,但比起大道,這一絲絲的不舍又有何意義呢?他一生修仙,無情無愛,百餘年生命中,心湖都不曾起過波瀾,便是對昙雲好,也是想得到寶物,所有性命,是為塵土,所做一切,都為飛升。
“但是,得到一些,總是要失去一些的。”上清道人突然道。“我的師傅曾和我說,若要得大道,當絕情斷愛,我覺得很容易,但他總說我理解的不對,現在我明白了,不曾得到,便不懂何為絕情斷愛,只有得到過,再失去,方能明白。”
此時,顧天瀾與林小童迅速地交流着。
“你為什麽救我?”
“我覺得你本性不壞,勉強算個好人,死了可惜。”
她其實也不知道如何判斷,只知道顧天瀾不曾濫殺無辜也不曾害人,如此,若是死了,似乎有些冤枉。
若真要細究,也只能說下意識吧。
“真是好笑。”
顧天瀾突然輕聲嗤了一下,立刻到:“那道人易過容,他隐藏了本來面目,怕是就為了殺人奪寶,全身而退之後,神不知鬼不覺,華清便是吃了虧,也不好找他。”
“你如何知道?”
“他的臉,是我做的,我自然知道。”
林小童心中一驚,驚呼道:“那他是誰?”
顧天瀾垂下眼簾:“不知道,我只負責做,但家主是知道的,可惜他死了。”嘆口氣又道。“顧氏以易容出名,當初也是給許多大能修士做生意的。”或許也就是這樣,知道的秘密太多,才被絞殺了吧。
突然他看向林小童,似乎下了什麽決定,眼睛裏仿佛燃燒着無邊無際的火焰:“我要報仇,一直就是為了報仇,但是華清太強大,就是這樣一個幻境,便能叫人精疲力勁,我有些累了……”
“你想做什麽?”
“你想活嗎?”
林小童心髒砰砰直跳。
她摸了摸胸口:“想。”仿佛這就是她一直一直所想的,毫無猶豫。
顧天瀾似乎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顧氏一族,世代制藥,對于上古傳下得許多奇淫技巧亦是頗有研究,藥能活命亦能殺人,這位上清道人得修為,怕是這裏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但也是因為如此,成為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林小童并不明白。
顧天瀾解釋說:“華清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他們這次對于你的心髒是志在必得,所以即使你吸光了這裏所有人的靈氣靈根,你也無法破了這個幻境,幻境全名古魚,其實是一塊魚骨頭,但它其中存在着一個巨大的空間,有山有水,所以我們其實都是在一塊魚骨頭裏。想要從這裏出去,除非主人允許,或者主人死去,空間才會對困在其中的人失去約束。”
聽顧天瀾對于華清派的內幕如此清楚,林小童不由咋舌。
顧天瀾似乎覺得時間不多了,語速加快:“你記住,機會只有一次,刺他的額頭,說完将林小童往一邊推開,原來上清道人見他們居然無視自己自顧自聊天,氣不打一處來,居然親自上前,朝着林小童的心口抓過來,林小童能夠清清楚楚看見他的手指如黑色的樹枝,幹枯而尖銳。
就在上清要捉住林下童時候,顧天瀾突然抛出一把粉末,那粉末洋洋灑灑,沾風即化,全部粘在了上清道人的臉上。
“啊!”
臉被糊住,上清道人發出一聲慘叫。
“顧天瀾,你狠!”說完便朝着顧天瀾的方向用盡力氣劈了過去,而顧天瀾來不及閃避,結結實實挨了一掌。
顧天瀾吐出一口鮮血,喊道:“快,眉心!”
林小童來不及反應,機會轉瞬即逝,她握住匕首,猛地朝着上清道人插過去。
撲哧!
能夠感覺到利刃刺破肌膚的阻隔感,但很快阻隔消失了,上清道人臉上有東西開始剝落,碎裂,最後呈現出一張年輕的臉龐來。
熟悉,又有些陌生。
“許硯!”
林小童突然渾身一軟,癱軟下來。
許硯紅着眼睛,從額頭将匕首拔下來,慘笑道:“你一直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顧天瀾,你,好手段,我一直防着黃金元,沒想到居然是你,你……”他突然身子痙攣再也說不出話來,似乎已經強弩之末了。
而周圍人發現這一幕,已經呆住,都愣着,不知所謂。
“快,快,來不及了。”
顧天瀾受了許硯一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爬着來到了林小童身邊,用盡力氣,将她的手按到了許硯的心口,道:“快,快吃,他若是死了,便不能吃了。”
林小童往後退。
“不,他不是許硯。”
那個翩翩公子,為何會變成這個模樣。
不能
許硯的手指已經開始幹枯,慢慢,臉上也爬滿了黑色青筋,十分可怕。
顧天瀾壓住喉頭幾乎要噴出的血,嘶啞道:“許硯早就死了,死了!你們村人人愛慕的許公子,早就因為體弱多病死了好幾年了,他守在你身邊,為的就是獲得你的心,好從一個鬼修變成一個人,然後再修煉。”
見她依舊猶豫,顧天瀾咬牙,使出最後力氣将她的手安在了許硯身體,按上一刻,林小童慌張起來,身體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将她牢牢粘住,力量,湧入。
不過一個響指時間,許硯變得冰涼,只是他卻沒有像是其他人一般化為灰燼,而是何石頭一樣,又硬又冰。
“顧天瀾,接下來怎麽辦?”
林小童收回手,想要問問接下來怎麽辦,卻發現顧天瀾已經倒地上,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出來,染紅了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