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軌之心
妖王嫁女的事很快就在妖都傳開了,一箱跟着一箱的珍寶被擡入皇宮內,充當烏芝芝的嫁妝。
宮女連夜趕制出新娘的嫁衣,搭着鳳冠一起送到了烏芝芝面前。
“公主,奴婢幫你更衣。”
烏芝芝大手一攤,順從地任由宮女們擺布。很快,一個嬌俏的大美人出現在了水鏡前。
烏芝芝陶醉地欣賞自己的美貌,“果然,本大仙最漂亮了。”
宮女們也難得有了一些笑意,“我們狐族自然是盛産美人。”
也許由于好事将近,皇宮裏熱鬧了不少,熙熙攘攘之下,竟然無人發現有人偷偷溜入了公主的寝宮之中。
修長的身影背對着門口,似乎在靜靜地打量房間中的一切。
“你不出去我就叫人來哦。”對于謝忱的出現,烏芝芝沒有絲毫的意外。
只是不知為何,謝忱看起來比上次相見更加憔悴了。
莫非南桑兒沒聽話,偷偷壓榨他了?烏芝芝默默地賬記下,等下就找她算賬。
可這次,謝忱沒有朝她露出一如既往的包容姿态,眉目之間陰沉得仿佛滴出水來,誰能都夠輕易地看穿他隐藏在平靜外表下的狂風暴雨。
“芝芝,我在外頭聽見了一個傳聞,說你要……”嫁人二字仿佛堵在了他的喉嚨裏,發澀得厲害。
烏芝芝裝作眼瞎,“說本大仙要嫁人?”
“不算是傳聞,是真的哦。”烏芝芝衣服還挺開心的模樣,臉上的脂粉還未卸幹淨,她甚至欣喜的湊到謝忱跟前,“你瞧瞧我今日好不好看?”
謝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烏芝芝的臉上。
其實宮女并沒有往她臉上塗抹多少脂粉,只是揉開了一層玉膏,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顯得更加……秀色可餐。
謝忱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他的動作自然逃不開烏芝芝的眼,她悄悄彎了彎唇,語氣一本正經,“聽聞你們凡人有送禮的習慣,本大仙要大婚,你是不是得給我準備好多好東西。”
謝忱被氣笑了,“你想要什麽東西。”
“什麽都要,本大仙不挑。”
“蹬鼻子上臉。”謝忱敲了敲她的腦袋,正色道:“芝芝,你不能嫁入蒼龍宗。”
“為什麽?”
“因為大廈将傾。”謝忱這些日子的走動不是白費勁的,如今蒼龍宗已經被分裂成了兩派勢力,一派是蛩空,另一派則是覺得前任宗主死得蹊跷,不服蛩空的人。
蒼龍宗的內亂就在眼前,謝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烏芝芝去趟這趟混水的。
“難道不是因為你對我有所企圖嗎?”
耳邊驟然傳來輕軟的一聲,在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麽的時候,謝忱頓時僵硬在了原地,渾身忍不住緊繃起來。
“真的?”烏芝芝戳了戳他的身體,謝忱更加僵硬了,“還是假的?”
“芝芝。”謝忱抓住她作亂的手,正欲開口,忽然聽見烏芝芝疑惑的聲音。
“難道南桑兒騙本大仙了,明天就找她算賬。”
謝忱冷靜下來,“是南桑兒同你說的。”
“對哦。”烏芝芝說謊從來不眨眼。
謝忱盯着烏芝芝不通世事的模樣,心裏忽然變得很柔軟,“芝芝,南桑兒猜對了。”
謝忱彎唇:“我的确對你有不軌之心。”
烏芝芝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可謝忱忽然心裏一跳,果真,下一刻,不妙的預感成真。
“你居然真的想要本大仙的妖丹!”烏芝芝勃然大怒,謝忱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蘿蔔大仙暴力地一腳踢出了門外,“滾!”
謝忱一屁股摔倒了地上,難得有那麽狼狽的時候,芝芝她啊……到底是如何誤會成了這種意思。
……
由于被趕出來太過突然,謝忱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未達到。
烏芝芝的婚禮依舊如火如荼地推進着,終于到了出嫁那一日。
妖族的地界離蒼龍宗有好一段距離,其中靠着一個接着一個的傳送陣法串起來,很快迎親的隊伍就到了蒼龍宗山腳下。
蒼龍宗賓客如雲,個個都好奇新娘子的模樣。
到底是何等的絕色才讓蛩空一見鐘情,不惜用上不光彩的手段也要奪過來。
但心裏再好奇,也不敢放出神識去窺探,要是惹怒了蛩空可是得不償失,當然,其中也不乏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偷摸着将神識外放,只是剛剛靠近妖族的接親隊伍,就被猛地震了回來,再也不敢造次。
而此時,被萬衆期待的新娘正沒個正形地躺在轎子裏吃靈果,是一種清透的棗子,皮薄味甘,她一口能吃三個。
忽然,有人靠近了轎子,隔着紅色的簾子道,“大人,我們先去一步。”
“哦。”就在烏芝芝話音落下之時,眼前的宗門頭頂忽然紅光大綻,似有什麽法器從天而降将其倒扣起來。突如其來的變故搭得衆人搓手不及。
“發生何事了?”
“是魔修!”這是妖族的聲音。
“定是有魔修意圖阻止我妖族與人族結盟,設下此結界!”妖族趁亂在其中胡說八道,不多時,大部分的賓客都信了。
他們試圖強行突破結界,但這‘魔修’的實力比他們想象得更為強悍。
其中清音門的女修振臂一揮,“我來開路,爾等趁機進去支援!”
那女修有獨門的術法,召出一把古琴,撚斷琴絲,三道琴絲猛地紮入結界之中,竟然生生被她扯開了一道口子!
“魔修着實可惡,老夫定然他們有來無回!”一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往裏頭沖去,可就在靠近結界的一剎那,一種駭人至極的氣息從裏頭蔓延出來,不過一個呼吸間,老者就被灼傷。
“是天光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慌不已,也沒有人再懷疑裏頭興風作浪的人不是魔修了。
這種把戲和昔日魔尊對付太乙宗時一模一樣。
“莫非魔修那麽快又有新的魔尊了?”
“魔修為何出現在這裏?”接親的妖族們臉上的震驚不像作假,一個個顯得無比困惑。
此時,一個猜測在大部分修士心中浮現。
“有傳聞蛩空與魔修有勾結,莫不是他設下此計為的就是覆滅妖族?”
如今修界三大勢力鼎立,正道修士,妖族,和魔修。
妖族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族,但若真讓他們選擇,定然還是會與較為友好的正道修士結盟。魔修如今使出逐個擊破的計策也說得通。
不知道是誰嘴碎,将這句話說了出來,頓時所有接親的妖族變得氣憤起來,一溜煙地提起花轎,要将他們的公主原路送回。
而只有擡着花轎的妖族知道,如今的轎子輕飄飄的,裏面的那人……早就不在了。
*
此刻的蒼龍宗內,依然已經亂作了一團。
正好開在主殿上方的【天光隙】溢出的魔氣放到了大部分弟子,而幸存下來的弟子們皆是四處逃散,不敢靠近。
如今的主殿,是一地的斷肢和殘垣。
濃郁到化為實質的魔氣幾乎将這個主殿籠罩,好好的一場婚宴變成了血腥之地。
忽然,魔氣裏頭發出一聲爆喝,“區區畜牲,也妄圖謀害本座!”
下一刻,南岱的身體被擊飛,摔到了大殿門外,蛩空的攻擊緊随其後,伴随着一聲痛呼,南岱變回了原型。
——一只毛發雪亮的雲煙狐族。
蛩空步伐虛浮地走出大殿門,神色陰鸷,“本想留你一條命的,但你如此不識趣,就只好讓你成為本座的藥人了。”
他的動了動手指,靈力化刃朝着散在地上的狐尾割去,就在即将得逞的一刻,被一道屏障擋住了。
“可真沒用啊。”
蛩空猛地擡頭。
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穿着火紅的嫁衣,面如桃花,不是他的新娘是誰?
“十……芝芝?你怎麽……”
蛩空剛一開口,一道迅猛的攻擊逼至眼前,他雙手交叉格擋,生生用肉身擋下這致命一擊。
“真沒有。”烏芝芝一步步靠近,“都把【天光隙】給你了,怎麽魔尊那個老頭能将這個老頭吃得死死的,你就那麽可憐,險些連尾巴都被搭上了。”
“王……咳咳。”妖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是我無能。”
此情此景,蛩空哪能不知道這是妖族的計謀了。
一種被背叛的憤怒湧上心頭,“我好心與你們結盟,你們就是這麽對待你的盟友的?”
“難道不是為了尾巴嗎?”
烏芝芝戳穿他。
“妖族狐尾是上好的煉器材料,本座只是想給他一點教訓……”蛩空深吸一口氣,壓抑下所有的憤怒對烏芝芝道,“若你肯迷途知返,本座可以不計較……”
“沒用的,”烏芝芝聲音輕快,還有些俏皮,“你殺再多的雲煙狐族也沒有,紅狐沒用,九尾也沒用。”
下一刻,烏芝芝移形換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身側,狐貍的利爪洞穿了他的胸膛,“你鐘情的尾巴……應當是十尾妖狐的尾巴。”
身體被洞穿,蛩空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心口,怎麽也不明白這個女妖為何能如此輕易地殺死自己。明明自己也是能夠飛升的人?
忽然,眼前一花,無數條尾巴在他眼前散開,華麗而絢爛。
一條、兩條、三條……十條。
蛩空不死心地伸手,想要去觸摸。
烏芝芝沒用阻止他,反而惡意地笑了笑。
蛩空大喜,對,只要得到尾巴……只要扯下一條尾巴……就可以像上次一樣。
——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