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劍修
青年更是一言難盡地瞅了丹藥半晌,“上乘品質,非普通丹師可煉制。”
聽到這句話,奉安才回過神來,“這當真給我。”
“嗯哼。”烏芝芝回答得爽快。
“如果只是要這普通的妖獸,一枚破厄丹虧大了。”青年說。
而奉安這便宜也占得良心不安,生怕被天道記上一筆,連忙補充:“這位道友說的對,只是一頭吞進牛獸屬實是我占便宜了,那麽這樣如何,我将這三艘飛行法器作為添頭一起贈給仙子。”
烏芝芝的眼珠子轉了轉,雖然她不喜歡這些飛行法器的樣式,但送上門的好事哪有不要的道理,爽快答應。
奉安松了一口氣,随即端詳起破厄丹來:“仙子,你這破厄丹……是不是快失效了?”
“怎麽會?”烏芝芝皺眉,“你是懷疑我弄虛作假嗎!”
“不是不是,仙子息怒。”奉安連連道歉,“只是這藥瓶乃是凡間之物,怕是無法完好地保存藥效。”
“不是,這枚破厄丹……現在還很新鮮。”青年突然插嘴,“雖然瓷瓶的确是凡間之物無法妥善保存這枚丹藥,但奇怪的是,這枚丹藥無論是品相丹紋還是藥效都是最佳狀态,當然,再過幾天就說不定了。”
聞言,奉安立刻拿出了自己的儲物戒指,雖然也無法妥善保存這枚丹藥的藥性,但比起白瓷瓶來說還是好多了,做完這一切,他才反應過來,問青年:“這位道友莫非是丹修。”
“哼,總算發現了?”青年突然板正了身體,故作高深,“在下青木,乃是金丹期的丹修,一手丹術出神入化。”
烏芝芝從未見過如此臭不要臉誇自己的人,立馬揭穿他:“騙子。”
“我騙你什麽了?”青木不甘示弱地反問。
可下一秒,烏芝芝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
少女明媚的臉龐逼近,近到可以看見長而翹的羽睫,青木忽然發現,烏芝芝的睫毛也是暗紅色的,一種濃郁到發黑的紅色。
太近了。
青木的臉上一燙,浮起似有若無的紅暈,立馬撤開幾步,欲蓋彌彰:“你幹什麽。”
“你身上沒有丹香。”烏芝芝只是淡淡地扔下了一句,仿佛剛才湊近就是在認真聞青木身上有沒有藥香。
青木的臉色幾不可見地僵硬了一下,但烏芝芝并沒有發現。
因為她其實并不是很關心青木到底是不是丹修,她只關心自己的坐騎。
烏芝芝走到吞金牛獸的一側,伸出手拍了拍它的牛腿,聽見沉悶的聲響之後點了點頭,顯然很滿意其壯碩的體格。
“從這裏用它走到木蘭醫宗,大概需要幾日。”烏芝芝問。
“啊?”奉安表情怪異,“從這裏……到木蘭醫宗?”
“嗯,”烏芝芝接話接得理所當然,“對了,我還不認路,這頭牛認識去木蘭醫宗的路嗎?”
“如果只是帶路的話這點我倒可以代勞,但是……”奉安在心裏默默算了一下,“以吞金牛獸的速度,起碼要三個月才能走到木蘭醫宗,仙子應該不着急吧?”
“上官蓮心的比武招親會持續三個月嗎?”烏芝芝琢磨了一下,發覺好像有點不太可能。
“仙子說笑了,木蘭醫宗的首徒選婿一事早在一個月前就傳遍了整個修界,如今怕是已經快到尾聲了。”
“什麽!?”烏芝芝不可置信,“應該還來得及吧。”
“來不及了。”奉安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距離大比結束約莫只剩下五日了。”
說完之後,奉安馬上就後悔了,如果告訴了這位仙子時間根本來不及,那麽會不會就要把破厄丹收回去了。
膽戰心驚中,他偷偷看了一眼烏芝芝。
只見烏芝芝秀氣的眉毛皺得死緊,一臉故作高深的模樣,那副臉色怎麽看怎麽不好。
就在奉安心裏冒出第一萬個不妙的念頭的時候,烏芝芝發話了,“還是得本大仙親自走這一趟。”
“嗯?”
烏芝芝忽然回頭,半張明媚的臉帶着頤指氣使的神情,奇怪的是,并不令人反感。
“你認識路吧?”
“認識。”奉安回答。
“那就夠了。”
說罷,奉安突然覺得腳下一輕,自己好像被抓起來的,再一眨眼之後,自己竟然出現在萬裏的高空之上。而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着力點就是箍在自己腰身的巨大爪子。
——他被一只火紅色的巨鳥抓了起來。
“你別想丢下我,”青木勉強在烏芝芝化形起飛的那一刻抓住了其中一片尾羽,艱難地爬了上來,“我告訴你,不賠我醫藥費,我死也不會放鍋裏。”
一口風灌入嘴裏,青木的音調已經變形了。
尤其是烏芝芝好似這才察覺到自己被人纏上了,抖了抖羽毛,青木被颠得七葷八素。
對比起青木的慘狀,奉安居然對自己如今被鳥抓着感覺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烏芝芝一爪抓着奉安,一爪抓起吞金牛獸,“帶路。”
*
不知道烏芝芝到底化形成了什麽品種的妖獸,本來吞金牛獸要走上好幾個月的路程在烏芝芝振翅之間只用了兩天,一路下來連給人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
雖然他們這個修為的修士已經無需進食,可卻需要撐起靈力屏障抵禦高空之中的寒風,否則以烏芝芝的速度,只怕等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被吹成了人幹。
最後在踏入木蘭醫宗鎮守的城池邊界的時候,奉安和青木雙雙癱軟在地。
青木雙目無神:“如今生死關頭,我覺得我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我先閉目修煉,保準能順利晉級。”
奉安被吓了一激靈:“兄弟,你別閉眼,一閉眼你就醒不過來了!”
烏芝芝重新化成人形,皺着眉頭看着地上的二人,冷漠地吐出兩個字:“沒用。”
她摸了摸吞金牛獸:“連頭牛都比你們有用。”
“廢話,你用靈力護着它……”青木頓時被刺激地站起來,只可惜身體還沒有完全緩過來,雙膝一軟,噗通一下跪在烏芝芝面前。
有些尴尬。
但事已至此,青木破罐子破摔,哪裏跌倒就在哪裏躺下,“不行了,我先緩一會兒。”
烏芝芝才不理他們,自己騎上了吞金牛獸:“你知道大比具體在哪兒舉行嗎?”
奉安搖搖頭,“我無意參與選婿,所以并不知道。”
“在鳳凰臺啊。”青木接話。
“嗯?”烏芝芝難得給了他一個正眼,“你怎麽知道?”
“我們過來的時候,鳳凰山上一片紅色木蘭盛放,而木蘭花是木蘭醫宗的代表,所以哪裏必定在舉行盛典。”
奉安聽得啧啧稱奇:“這我倒沒注意到,比較當時風吹得我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青木道友好眼力。”
“過獎了。”
得到了準确的答案,烏芝芝拍了拍牛獸,讓它往着鳳凰山上的方向走去,剛才來時她也注意到了緋紅的山巅,依照她的估計,頂多走半日就可以到達。
吞金牛獸一走一個巨坑,地面發出震動,驚得青木一屁股坐起來,不敢相信烏芝芝就這麽走了:“我告訴你方向,你居然就這樣抛下我了?”
“有問題嗎?”烏芝芝反問得理直氣壯,“我又沒有把刀架子你脖子上逼你說。”
青木:……怪他多管閑事咯。
但都走到這裏了,讓他放棄是不可能的,一咬牙,他追上去:“我也要去木蘭醫宗。”
“你也想迎娶那個女人。”
“我是丹修,仰慕木蘭醫宗很正常。”
“哦。”烏芝芝挑了挑眉毛,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狡黠。
奉安被落在後面,猶豫地看了看烏芝芝的方向,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後方,一咬牙,還是跟上去了。
而這鳳凰山,可并不是那麽好上。
青木環視周圍,看着一地鬥法之後留下的狼藉,就知道此前這裏經歷過一場惡戰,所有人都為了得到美人而大打出手,雖然這裏并沒有屍體……嗯,有木蘭醫宗的醫修在,也應當不會有屍體,但從四處殘留的暴虐靈力來看,此次來參加木蘭醫宗比武招親的修士實力可都非同凡響。
青木心有餘悸地收回視線,仰頭問烏芝芝:“你為什麽要去大比,莫非你也想迎娶妙蓮仙子?”
“是啊,不可以嗎?”烏芝芝躺在牛背上,任由吞金牛獸帶着自己向前走,步伐和速度都适中,讓她有點昏昏欲睡了。
奉安聽到這話,抽了抽嘴角:“妙蓮仙子應當不會娶一個女妖當夫婿吧……”
他心裏已經開始後悔了,原來烏芝芝并不是去看熱鬧吃席的,而是去打擂臺的。
這不是笑話嗎!先不說妖修來參加人修的比武招親,再說還同為女子……無論是種族還是性別都不對,這絕對是要結仇吧!
要不自己還是先溜吧,烏芝芝一看就實力不凡,要是和木蘭醫宗為敵大打出手,自己極有可能被殃及。
于是,奉安悄悄湊近青木,意圖叫上自己共患難的兄弟一起溜走。
可青木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已經晚了。”
“晚了?什麽意思?”奉安剛剛問出這句話,只見眼前的景色異變。
——無論是青木還是坐在牛獸上的烏芝芝,都不見了蹤影。
唯有方才青木最後說出的那句話格外清晰。
“我們已經到幻陣裏頭了。此陣名為【問心】。”
問心陣,修界最常用的心魔陣法,斬卻心魔度過此關者,乃成修心大道,可惜自古以來,成功者百裏挑一。
奉安忽然慌忙去摸自己的芥子袋,可惜腰間空空如也。
沒有芥子袋,也沒有破厄丹。
*
而另一頭,青木也看見了獨屬于自己的心魔幻境。
那是一片山崖,懸崖邊有一塊一人高的巨石,他看見黑衣的劍修拈花持劍,即便面對衆多的追兵也不露膽怯,眉宇間是自以為天下第一桀骜不馴之色。
黑衣的劍修手裏挽了一個劍花,從右手劍換到了左手,驕傲自負:“你們一起上。”
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啊……青木無奈扶額,餘光瞥見懸崖邊的巨石刻着的三字:青木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