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無悔 - 第 23 章 .巧出藏魔窟

第二十三章.巧出藏魔窟

任兄弟?這任游又拉攏人了?還挺行啊。石仙人與阿佑面面相觑,暗想道。

對方只有一人,大夥傷勢又已休整過一番,對方亦是正氣的表态,石仙人便放他進來,楚雷穿過結界,輕飄飄的躍至地面,行動輕快利落,珍重的抱着個小匣子,本來英挺的面容卻在看到石仙人後方的阿佑時,瞬間抽動。

「魔修!」楚雷雖已聽過任游解釋,但看到魔修的那刻,還是本能的戒備。

「魔修怎麽啦?見鬼了?」阿佑不屑的準備開火,卻被石仙人制止。

「別添亂,煉你的丹。」他嚴肅的表态,阿佑哼哼幾聲,卻不再多嘴。

楚雷盯着阿佑瞧,臉上越發訝異不解。

确實是魔修,但這氣質怎麽看怎麽不像,看來任兄弟所言為真,這人怎麽會想與他們并肩作戰呢?

正自想着,一道纖美的婀娜身影從煙霧中緩步而出,毒娘子濕着散發,衣裝整齊的朝三人走來,身上傳來陣陣幽香,好一幅美人出浴圖。

又是魔修。

楚雷不帶情欲的上下打量,滿腹疑問,不知為何這兩魔修如此「違背常理」,只得把目光轉向三人中唯一的正道求解。

「怎麽?任游那小子什麽都沒跟你講嗎?真懶啊。不用懷疑他們,确實與我們是一夥的。」

石仙人無奈搖頭卻表示理解。

正常修士都不會信的,楚雷這番表現情有可原。

「…任兄弟有言在先,只是我一時無法接受,得罪了。」楚雷自知失态,溫聲道。

是個有禮數的人。石仙人見狀滿意的點點頭,毒娘子亦颔首接受,阿佑也不再不滿,安靜的繼續儲備戰鬥所需的丹藥。

「那麽接着該談正事了,任游又有何主意?」石仙人示意楚雷坐下,四人圍成一圈,楚雷将裝有鳳鳥族內丹的小匣子放在中央。

他先解釋自己與任游間發生過的事,衆人聽見他能同時駕馭兩種相斥的氣時,皆是面露吃驚,楚雷卻相當擔憂他的情況。

「任兄弟雖說應能掙到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但他時時刻刻得提防風堕天暗使手段,魔靈兩氣若是突然暴沖,難保時限會提早,目前他尚未找到方法能除去風堕天的靈魂,所以希望我們速戰速決。」楚雷面色凝重的說道。

「這我知道,他不是說風堕天由他處理,至于其它魔修那邊,則要我們去尋求其它神獸相助,一舉誅殺?」石仙人撫撫胡須,不解的反問。

「是的,但他覺得單單圍攻那些魔修似乎不夠保險,他提議讓人滲透其中,到時裏應外合更為穩當,任兄弟本要我先讓鳳鳥族的人複原後再來會合,但我覺得先來與各位商讨一番更好…他還說了,若最後還是不能除去風堕天…便将他一起殺了吧。」

楚雷想了想,決定還是不保留的吐露任游原話。

「這小子倒是硬氣。」

石仙人雖贊了一句,但這自然不是他們所樂見,所以眉頭不見舒展,阿佑與毒娘子想到杏兒會作何反應,面色也不好。

「這位公子,你可曾見到一個俏麗的白衣姑娘?此前她被風堕天的左右護法抓去,現在不知情況如何?」毒娘子描述了杏兒的外貌,擔心的關切。

「未曾見到,但任兄弟曾要我跟諸位轉達,那位叫杏兒的姑娘目前安然無恙,他會找時機讓她逃離,請不要擔心。」楚雷搖頭,繼續傳達任游的口信。

「嗯…任游這小子,心思算得上細膩,一個凡人罷了,身處險境卻如此從容,很好。為了不讓他的苦心白費,我們加緊腳步分頭行動…嗯?」

石仙人正要分配任務,結界那頭又傳來動靜,卻小得可以,他不解的放行。

一只怪模怪樣的小蝶翩翩飛來,仔細看去竟是以染血的衣角所化,觸及石仙人的指尖便脫力的墜落在地,其中的留言則直接傳到他耳裏。

「是誰傳書?杏兒姑奶奶嗎?」阿佑好奇的問,另兩人也關心的望去。

石仙人嚴肅的點點頭,卻又失笑的搖頭,反應讓人雲裏霧裏摸不透。

「這小兩口啊,還真是閑不下來的一對。也是,怎麽能盡讓任游這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出風頭呢?該給他一點驚喜了。」

說罷,石仙人便将杏兒的無雙劍取來交給楚雷,他不明所以的接過,以詢問的目光看着石仙人。

「楚雷,以你現今的身分,進出魔窟不引人注意,勞你再跑一趟,把這柄劍交到杏兒手裏,她說不願枯坐在那等人解決事情,要靠自己逃出。」

石仙人無奈的苦笑,杏兒這小姑娘啊…滿腔熱血簡直不像只蛇。

這下确定她是真的無事,阿佑與毒娘子放心的笑笑,不知計劃這麽周全的任游怎會被看破手腳呢?真想看到他被吓到的那刻…搞不好還會挨罵呢。

楚雷一知半解,但毫不推辭的接下任務,将無雙劍收進儲納袋中,四人再次确認自己的工作,随即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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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游一倒下就毫無聲息,沒有鼾聲也沒有任何動靜,與其說是睡着了,更像是死了,床帳沒拉鞋子沒脫,東倒西歪的癱在床上,累極了的樣子。

從杏兒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只能兀自胡思亂想,連觸摸他都做不到。

忽然間,任游開始痙攣,全身的肌肉抽搐個不停,大幅度的滾動,甚至摔下床還在繼續,他手背青筋浮起緊緊扼着喉嚨,雙眼通紅意識散亂,臉上一片慘白,像是存心把自己活活掐死,周身的黑色魔氣膨脹收縮,激發出點點電花與流火,随着他激烈的動作室內的東西被砸得稀爛,發出很大的噪音。

杏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他那樣簡直吓得魂飛魄散,偏又無人可叫,急巴巴的拼命撞擊籠子,澄澈的雙眼漾起水霧,竟又想哭了。

她分明不是愛哭的性子,可這陣子總是被任游弄得哽咽,無力感讓她焦灼不安,如果能觸摸到他,就算幫不上忙也好過只能看着。

「任游!任游!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不要輸給風堕天!」

杏兒被施下的禁言咒早已失效,她清脆的聲音變成沙啞的哭腔,無助的聲援着。

一定是風堕天趁他疲倦,在他意識裏搗鬼,否則好端端的魔氣如何會暴沖?

「…杏兒…」

任游通紅的雙眼越發渙散,七竅流血模樣極為恐怖,掐在脖子上的手顫巍巍的移開,卻發瘋似的撕抓身上的肉,弄得全身鮮血淋漓。

他像條蛆蟲般在地上打滾,血液沾在他身體,随着動作把整間房的地板弄成怵目驚心的紅,喑啞的聲音從滿是血沫的的喉嚨溢出,卻是喊着心上人的名。

「任游!任從雲!你聽得到嗎?快醒醒!」

杏兒以為他的意識清醒過來,驚慌失措的連連喊着,卻始終沒見到他擡頭看她一眼。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持續片刻後,地上的人終于停止動作,踉跄的起身,低垂着頭不言不語,白發和着血污貼在身上,僵在原地像是走屍。

杏兒見他不再傷害自己,破涕為笑,卻在他擡頭那刻,整顆心都涼了。

面前那個不是任游,是風堕天。

明明任游在她醒着時,也是用妖瞳見人,可杏兒就是能準确分辨出眼前的是誰,那雙幽暗的瑩綠色詭眼閃爍殺意,絕不是任游強裝出的冷漠。

「杏兒…本尊總算是跟妳見到面了。」風堕天抹抹臉,笑容滿面的淡聲道。

杏兒緊緊捏住衣角,剛剛因為擔憂蒼白的臉換上冷澈的神情,無懼的回望他。

「風堕天,殺師之仇定要你償還。」

杏兒知道現在就算繼續喊,任游的意識暫時還無法回歸,便不做無謂的事,先與仇敵周旋。

她相信任游一定還沒消失,她會等他的。

「償還?而今妳不過籠中囚鳥,不求本尊放妳一馬,還說要本尊償還?膽識可真不小啊。」

風堕天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放聲大笑。

「呵,沒打過你怎麽知道我不能要你還?當然,若你這魔尊不敢解開籠子才能殺得了我,那我也認了,我會記得在黃泉路上為你大肆宣揚,魔尊風堕天是個膽小鬼,只敢對受困的人出手,卻沒膽正面迎敵,瞧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會作何感想?丢人哪你!」

杏兒聞言不惱怒,反而唇槍舌劍的好一番嘲諷,将阿佑那套嗆聲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不枉他倆時時鬥嘴了。

「閉嘴!一個小丫頭嘴巴倒是挺利,本尊就來瞧瞧你有幾斤幾兩!看妳的本事有沒有嘴巴說得那麽厲害!」

風堕天就是個不容他人輕視自己,自視甚高的傲慢人物,怎麽能忍受被一個小女人這般羞辱?

揚手一揮杏兒的牢籠便被解開,她纖細的身影翩然落地,與他怒目而視。

面對的雖是風堕天,但卻是任游的身體,杏兒根本不想與他對戰,況且武器不在手裏,她一身法術威力減了許多,勝算本就不高,那她打的什麽主意?

當然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難看就難看,到時再找回面子就好!

現在硬碰硬只是自找死路!她得溜出去!之後才有機會跟任游重逢!

念頭清楚思路清晰,但要從他眼皮子底下跑走,談何容易?

杏兒當然知道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意圖,牙一咬便朝風堕天急沖而去,蓮步輕移身若蝶舞,白衣飄飄當真是灑脫中帶着清麗,揚手便甩出晶亮的煙塵,手勢倒轉眼見那對玉掌便要擊上風堕天的胸口,卻撲了個空。

準确來說,是杏兒「打歪」了,而風堕天也是出于本能回避,竟然沒看穿她真正的意圖,兩人錯身而過,杏兒的發絲擦過風堕天頰邊,她利落的回轉,距離門口還剩些許距離,但她并不急迫,反手卸去風堕天的拳頭勁道,壓低身體借着那份力踢出一記強力的掃堂腿,正中風堕天的胫骨。

「雕蟲小技。」

他卻像沒痛覺似的,勾唇冷笑關節發力,另一只腿朝杏兒迎頭踹來,杏兒驚險的避開,連連後躍重整态勢,白色衣袂随着靈氣鼓脹,掐着劍訣連射數道光矢,卻被風堕天的魔氣盡數粉碎。

黑色魔氣蔓延整個房間,空氣滞澀身體微感不适,竟有毒物的效果,杏兒掐着火訣放出火蓮,将全身壟罩在烈焰中,藉此隔去魔氣的侵蝕,但不能久撐。

風堕天對于杏兒放出的小火苗相當不屑,揚手驅使魔氣撲滅,沒想到火勢卻越來越大,吸收進魔氣的火蓮轉為紫黑色,在空中盤旋随即橫掃全場,金色的光輝閃爍,杏兒全身壟罩在金光中,接二連三的放出電流,整個房間被魔氣、煙霧、火流、電花弄得視線模糊,只能勉強辨認出對方位置。

杏兒抓緊時機,往早就看好的方向撒腿就跑,偏生風堕天站的位置離她太過接近,伸手一抓恰好抓住她的手臂,迎面就是夾帶魔焰的拳頭!

緊要關頭煙塵那端竟橫空出現一把利器,劃傷了風堕天的手背,迅捷的将杏兒拖出房間,風堕天邁步追了上去,魔氣貫穿一道身影,正在得意中,石室與走廊卻砂石崩落,當頭将風堕天與那身影埋住。

杏兒被拉拽着往外奔逃,眼前的背影是個不認識的男人,手裏卻拿着自己的無雙劍,她想要開口,對方卻似早有所料,先一步給她施了禁言咒,還在兩人身上弄了隐身訣,顯是要幫她出逃。

風堕天的住所是岩石鑿就,空間并不大,出了房後過不多時就已經回到魔修們所在的廣場,此時外邊紛亂慌忙,食髓鳥在天空混亂的盤旋,各式走獸雙眼迷茫,到處橫沖直撞,修者跟獸類互相撕咬獵殺,諸多魔修操起法器顧着自身,血肉橫飛法術亂彈,誰打誰都不知道,就算沒上隐身訣也未必能發現兩人的動靜,嘈雜的嘶吼聲中,風堕天的石室崩塌聲竟恍若未聞。

天上與地面各有一道搶眼的身影在盡力穩住戰況,正是魔修們的左右護法,紗華陵與紗冥煙連連放出大招,在陣陣音波與兇猛烈焰中,陷入混亂的飛禽走獸終于被驅散,卻傷了不少己方人,她倆轉頭回望,才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去,朝着崩塌的石室沖去,瘋癫的翻找着魔尊。

而這時杏兒已與那個男人遠遠逃開,只依稀聽到紗氏姊妹的尖叫。

這男人當然是受命來送武器給杏兒的楚雷。

逃到安全地帶後,他便放開杏兒的手臂,解了她的禁言咒,将無雙劍還給她。

杏兒滿頭問號的接過,道了聲謝,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楚雷簡單交待一下自己來歷與衆人的計劃,接着問道。

「杏兒姑娘,方才怎麽回事?剛剛那個要殺妳的不是任兄弟對吧?風堕天怎麽會與妳打起來?幸好我趁着妳跟他纏鬥之際,去外頭引發混亂才能救出妳,要是再晚一步…」

楚雷不願細思,搖頭嘆。

「對,你是怎麽讓外頭那麽混亂的?哪來那麽多走獸?食髓鳥又如何會陷入迷亂狀态?那不是紗華陵她們養的魔獸嗎?」

紛亂的思緒稍稍平定後,杏兒也覺慶幸,倘若外頭沒有亂成那樣,群魔圍剿他倆怕是走不出來了。

「狐族自有迷惑心智的法門,但是對群體沒辦法維持太久,要不是這樣,我早想用這招一舉除去那些魔修,不過能換到妳逃出的機會,還是相當值得…杏兒姑娘,任兄弟不是控制着身體嗎?為何剛剛是風堕天出現?」

楚雷擺擺手自嘆無用,又将話題兜回去。

「任游忽然失控,風堕天便奪走他身體的控制權,我就激他放我出籠,本想着逃出,沒想到差一點死在他手上,幸好有你來救我,多謝楚公子。」

杏兒描述當時的狀況,忐忑不安,頻頻回望遠方的魔窟,滿心都是任游的安危。

「杏兒姑娘不必客氣,妳有跟他直面相對的勇氣,在下甚是欽服…任兄弟…」

楚雷抱拳回禮,想到任游的處境,心中也多有擔憂。

計劃生變,沒想到風堕天反撲得這麽快,現在該如何是好?

任兄弟的神智還在嗎?埋伏計劃是否應該終止?

或相信他能扭轉劣勢,繼續執行?不管如何,找聯軍的計劃勢在必行,延誤不得。

風堕天不除,這修道界就無平安的日子,任游早有赴死的覺悟,但…

總之聯軍剿滅魔修是必須的,可聯軍前來時若是任游無法醒來、或是找不到剝除風堕天魂魄的方法,還是只能…殺了他。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可以的話楚雷也不想做得如此絕情,面色嚴肅。

杏兒表情痛苦而眷戀,是殺師仇人、也是心上人,叫她該如何自處?

回想起任游抱着她的輕語,他輕柔的吻去自己眼角的淚,嘴裏說的那些話…

杏兒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他想保住的太平世界,是為了誰?

「…楚公子,我們還是去找聯軍吧。」

冷風吹拂,杏兒發絲淩亂的飛揚,空曠的原野裏,她眼角閃爍微光,輕柔而堅定的聲音悠悠響起。

方才楚雷顧慮杏兒的感受不敢開口,雖然他對他們兩人間的事情所知不多,但他可是為愛願意孤身前去刺殺風堕天的人,光憑任游與杏兒的表現早已猜出這兩人互有情意,正在擔心她會感情用事時聽聞此言,不由得一愣。

「那任兄弟…?」他小心翼翼的試探。

杏兒溫婉而哀戚的淡然一笑,背對着銀月的光輝,身影單薄得那般悲涼。

「…若他無法歸來,我便與他同去。」

她粉嫩的嘴唇吐露決絕的誓言,輕描淡寫又鄭重無比,那份覺悟令人肅然起敬。

楚雷自知再說也是浪費口舌,況且自己跟她同類,有什麽資格勸阻?

「任兄弟與杏兒姑娘的覺悟,楚雷清楚了,必為兩位祈禱事情能順利解決,既然杏兒姑娘已下定決心,還請前往支持毒娘子,她正往龍族那邊求援,我擔心她魔修的身分會吃閉門羹,若有妳幫忙事情定會更好解決,我要去幫助阿佑公子,有事情各自用傳訊法術聯絡,保重。」

楚雷也是幹脆,交代完重要事項便抱拳離去,幾次起落便騰空飛起,轉眼身影已消失在夜霧中。

石仙人往白虎聚落而去,阿佑與楚雷要在玄武族那邊會合,杏兒則要去龍族群居處相幫,任游人在魔窟孤身奮鬥,六個人分散各地,為了保住和平。

事态究竟會發展成怎樣,杏兒毫無把握,但她絕不能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