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無悔 - 第 11 章 .海口尋奇珍

第十一章.海口尋奇珍

海口風很大,氣溫低得海邊空曠無人,遠處幾艘空漁船停泊在港灣,被風浪刮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幸好不會有人在這種天氣出海,恰好省下隐蔽行蹤的功夫,否則杏兒與任游這樣從天而降,不引人注意才怪。

任游冷得哆嗦,要不是彼岸花精的露水帶着點陽氣,怕是凍得寸步難行。

「我幫你驅寒。」杏兒體貼的替任游張開隔溫法術,拉着他緩步前進。

但她領着的方向卻是峽灣處,任游湧起不妙的預感。

「杏兒姑娘,妳不是說黃金花在海□□界處嗎?我們不需要潛水吧?」

任游遙望漆黑又冷冽的海波,提心吊膽的問。

「要潛水啊,黃金花生長在鹹淡水中,所以在海口才有。」

杏兒歪頭看他。

任游面有難色,張嘴又阖上,視線一直盯着波浪看。

「任公子,你難道不會游水嗎?」杏兒訝異的問。

「游倒是會…可…」

可沒人會想在這種時節游水啊!

就算知道被施了隔溫法術,還是需要勇氣的吧…任游為難的搖頭幹笑。

「那還等什麽?下去一會就好,衣服濕了我會幫你弄幹,現在也不會冷了不是嗎?」說話間,兩人已來到峽灣邊緣,杏兒拉着任游往水裏去。

确實已經不會感到寒冷,但是…

任游看杏兒興致勃勃的樣子,不忍拂其意,只得忽視心裏的排斥,無可奈何的跟她下水。

他們靠着峽灣的岩石慢慢往下,水越來越深,當水面到達任游腰際高度時,海潮的氣味中忽然夾雜着一絲鐵鏽味,遠處的水面染上了血的顏色。

任游與杏兒扭頭看去,在海平面的那端,忽現一個龐大的身影,海波劇烈起伏,随後傳來轟轟巨響,海鷗群狂亂的朝陸地飛來,驚慌失措的嘎嘎亂叫,不知是被什麽追趕,那山似的巨影越來越逼近,連他們身前的水都染成紅色。

「任公子,我們先退到天空看看狀況!」

杏兒将任游拉回岸上,踏着無雙劍載任游升空,翻天的大浪險些将他們打落,幸好杏兒靈巧的避開波浪才得以無恙。

「任公子!你沒事吧?可別腳滑了,海裏不知道潛伏着什麽兇獸,當心點!」狂烈的風勢讓杏兒不得不扯着喉嚨大喊,她擔憂的交代任游。

「在下明白!杏兒姑娘,要不我們先退到安全處,之後再來?」

任游建議道。

但是他們似乎沒有這麽做的時間,海中的巨影已經逼至下方,接二連三的紅色鞭狀物迎頭狂暴的亂砸,杏兒禦劍左支右绌的從縫隙驚險閃過,錯身的瞬間看到那些鞭狀物上長着無數吸盤,而那巨獸亦在此時将頭擡出水面。

是只大得離譜的章魚!

這尺寸無疑能被稱為海怪,遇上了還有活路嗎?

圓禿禿的紅色頭部像座小島,八支觸手像能開天辟地的長斧,只是擦過身邊就掀起驚人的風壓,砸在水面上的力道濺起狂浪,海流激烈擺蕩,通體鮮紅的章魚翻白瞳孔,陷入狂暴的狀态,瘋癫的朝周圍不停攻擊。

兩人恰好在牠攻擊範圍的中心處,沒辦法脫身,只能驚險的連連避過觸手。

觸手上的吸盤黏附着許多魚獸,當中不乏幾只體型不小的鯊魚,海中最兇險的惡獸此時居然小得微不足道,随着章魚的動作,血水灑得到處都是。

「呸呸…好惡心!這只臭章魚在發什麽瘋啊!」

杏兒被噴得全身髒,氣得大罵。

「杏兒姑娘,這海怪不對勁!牠的攻擊很亂,似乎不見得只針對我們,是不是失去理智了?」

任游抹去臉上的血水,注意到觸手有時候根本朝着空無一物的地方亂揮,覺得奇怪,提醒道。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看過海怪,牠會有什麽理智嗎?這裏也不可能是牠的栖息地啊!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

杏兒忙得很,遲遲沒辦法脫身讓她焦躁不已。

只要是生物都會在适合自己的環境生活,而栖息地被侵入往往會産生攻擊行為,若是他們誤闖海怪的活動範圍被攻擊還無話可說,但像這種尺寸的生物不可能住在海邊這種淺水區,所以兩人完全搞不明白原因。

又一波猛烈攻勢過去,海面掀起巨浪,浪頭有金光閃爍,像是無數金箔散在水裏,杏兒定睛一瞧,真的生氣了。

峽灣下的黃金花被海浪卷壞了,碎掉的花瓣随着浪潮越絞越碎,也不知還殘存幾枝,大老遠過來,難不成要空手而歸嗎?!

「任公子!你抱緊我的腰!不然可能會掉下去!」

杏兒氣勢洶洶的要求。

或許是對方語氣太兇,任游識時務的沒有婆婆媽媽的抗拒,依言照辦。

腳下的無雙劍泛起金光,鳴動聲嗡嗡不絕,金光用迅捷的驚人速度膨脹,不一會功夫無雙劍已經變成一把金燦燦的大劍,尺寸不輸給海怪的頭,不待任游驚嘆,杏兒已禦劍淩空而下,狠狠沖向海怪的雙眼中間地帶,打算給牠來點「刺激」。

劍尖毫不留情的直直沒入海怪頭部,緊跟在後的觸手甚至追不上她攻擊的速度。

海怪發出痛苦的咆哮,觸手本能的往自己臉上拍,想要打掉傷害牠的生物,杏兒流暢利落的操縱已經變回原本尺寸的無雙劍,在夾縫中驚險鑽出。

赤紅色的血水随着浪潮翻湧,整片海域變成名符其實的血海,杏兒淩空翻滾數丈沖至雲霄,淩厲的再次發出威猛一擊!

這回不只無雙劍發出金光,連她身上都傳來強烈的光輝,任游幾乎無法睜開眼,勉強透過眼簾縫隙觀看杏兒的戰鬥,取代金光的是一道白虹,無邊無際的往外延伸它的光輝,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已然有八道龐大劍光并列于青空。

「看招!」

杏兒一聲嬌叱,位在中心處的他們率先往下刺擊,跟在身側的劍光後發先至,八道劍光分別貫穿海怪的八支觸手,杏兒則禦劍往海怪頭上撞。

九道攻擊全數命中,海怪凄厲的狂吼,身體卻再也不聽使喚,搖搖欲墜的癱倒在海裏,激起洶湧的浪花,潑得杏兒與任游渾身濕透。

「哼,誰叫你深海不待要跑來這裏撒野?」

杏兒彈指甩去他們濕淋淋的衣服上的水分,朝着半死不活的海怪吐舌頭,跟剛剛那威猛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杏兒姑娘當真厲害,難怪阿佑公子會叫妳姑奶奶了。」

就算是任游,現在也只有感嘆的份。沒辦法,修道者的戰鬥實在太精彩了。

「那是,牠只是體型大了點而已,還不是一條章魚!」

杏兒鼻子翹得老高,得意的喊,模樣卻可愛得很,一點讓人不快的感覺都沒有。

「看來在下以後也該叫妳姑奶奶比較妥當了,在下可承受不住杏兒姑娘發揮本領,趁現在開始巴結比較妥當。」

任游淡淡笑道,語氣還真不像在嬉鬧。

「任公子你少開玩笑了!你不準叫我姑奶奶!哎!現在不是瞎扯淡的時候了!黃金花呢?任公子!你快找找,海面上剛剛散着一大片,不知道有沒有完整的花殘留。」

杏兒嘻嘻哈哈的捶任游的手臂,突然想起正事還沒辦,緊張兮兮的連連張望,試圖在一片狼藉中找到殘留的黃金花,可連個影都沒瞧見。

「是不是都沒了?杏兒姑娘,黃金花開花的周期多久呢?要不我們先去找其它東西,之後再回來?」

任游看杏兒慌張的找了老半天都沒收獲,有些歉疚的提議。

本來就是為了自己才來找的東西,哪裏能夠如此麻煩人家呢?他想。

「不行啊任公子!黃金花百年一開、百年一謝,現在沒拿到你這輩子都別想看到花了,何況被海怪這麽一攪弄,百年後還不知道能不能開成呢!要是根部死透,這一帶的黃金花可就全沒了!」

杏兒有悠久的時間可以等待,可任游卻只能随着歲月消逝,不知何故,她一想到此節就難過,才會如此激動。

「原來是這樣…那其它海口沒有黃金花的生長地了嗎?或許我們可以去其它海口找找?」

任游聽後,臉色沒什麽變化,說話仍然那般淡然,頗有聽天順命之意。

「黃金花的生存條件頗嚴苛,花開期又得等那麽久,其它地方的黃金花每次都早早就被采走,生長地還會被有勢力的修者劃分區塊派人嚴加看管,要不是師父以前帶我來過這裏,我也不知道這有黃金花,她還要我不要随意告訴別人這裏的事,免得這些花被采到絕跡…」

不知道是回想起師父,還是搜尋無果的失落,杏兒像株焉巴巴的植物,垂頭喪氣。

「聽起來這花很珍貴,不知它有什麽妙處?當真貴重到無法跟人交易?」任游問。

「這花用途可多啦,七海天香丸、九轉回魂丹、換魂丹、傀儡丹等等…總之特別強效的丹藥中都需要黃金花作為藥引,所以不管是魔修還是正道都視為珍物,也不知道能用什麽東西去換…」

杏兒苦惱的捏着眉心。

「杏兒姑娘剛剛說的那些丹丸聽着挺神奇,不知都有哪些功用?」

任游好奇的問。

「七海天香丸是修道界最厲害的解毒丸,天下所有毒都能化解,九轉回魂丹能救活只剩一口氣…不對,應該說甚至剛斷氣的人倘若吞下,都有可能起死回生,是修道者的救命仙丹,換魂丹跟傀儡丹都是魔修專屬的東西,陰邪的很,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有什麽作用,好像是可以操控人還是奪取身體…唉呀!現在不是解說這些的時候,找不到黃金花可怎麽辦啊?任公子!難道你真的只能做魔修了嗎?」

杏兒講解到一半,突然想起正事還沒個了結,急得跳腳。

「杏兒姑娘莫慌,若注定在下無法修道,也不會去做魔修的,就像石仙人說的那般,娶妻生子未必不是好事,只是有些遺憾而已。」

任游淡淡一笑,頗有看破俗事的清高氣節,只是杏兒不滿意。

「可是我總覺得不舒坦,這樣你很快就會死的,我好不容易遇到你這麽有趣的人,要是能一起修道,長命百歲豈不是件美事?」杏兒嘟嚷道。

任游聽罷有些動容,他是頭一回遇到對自己如此執着的人,可也沒辦法啊。

「杏兒姑娘看開點,在下雖是個薄命人類,但至少還有幾十年能陪在妳身邊,以後說不定還能找到其它人陪妳修道,石仙人、阿佑公子、毒娘子也都陪在妳身邊不是嗎?妳不會寂寞的。」任游安撫的勸道。

「那不一樣,我總覺得你讓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懷念感…我不想你早早死掉。」杏兒喪氣的垂頭,任游只能拍拍她的手臂以表感謝。

他本想再說點什麽,面前癱倒在海上的海怪卻突然痙攣起來,拼命往峽灣那頭的港灣過去,嗚嗚咽咽的哀號着什麽。

「杏兒姑娘,海怪又開始騷動,牠往漁船那邊過去了,那邊水更淺,牠為何會想過去?難道不知道會擱淺嗎?」任游不解的問。

「真的很奇怪,牠本就是深海的生物,會突然來到海邊本就讓人匪夷所思,怎麽還想往更淺的水域去?我們先過去看看。」

杏兒也不明白,只覺事有蹊跷,禦劍帶任游過去,臨行前還施術讓海怪無法再繼續向前,免得漁民的船只被牠破壞。

那海怪被困在結界裏,卻仍拼命用疲軟的觸手胡亂撞擊,只是牠現在已無多少餘力能夠破壞結界,兀自嗚嗚的哀鳴。

杏兒與任游來到漁船停泊的港灣處,才知道這只海怪究竟是為了什麽來到這裏。

兩個服裝怪異,看就知道是魔修的人在沙灘上,壓着一只小章魚切切割割,任憑那只小章魚凄厲的哀叫也不停手,八支觸手被割得七零八落,有的長有的短,小章魚全身是傷,滿地都是血,那幾個魔修毫無悲憫心的嬉鬧着,像是找到好玩具似的。

「叫你掙紮,我看你還有什麽本事掙紮,海怪有什麽了不起?你媽都被人打死啦,沒人會來救你的。」

壓着小章魚的人惡劣的獰笑,羞辱似的打牠的頭。

「你可別玩瘋了,海怪的觸手可好用了,有的人就喜歡拿那來進補,趕緊處理好,回去說不定有獎賞拿。」

拿刀的人捏着幾節觸手,嘻嘻哈哈的說。

原來是這樣啊…早知道不該下手那麽重的,做錯事了啊…

杏兒抱頭懊悔。

「快住手!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折磨牠!」

杏兒帶任游降落,随即正氣凜然的喝斥。

任游很有自知之明…或者該說不想被掃到臺風尾,很明智的先移到遠處為妙。

「呦,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剛剛那個痛揍海怪的人嗎?辛苦啦,等等我會留一只觸手給妳的,多謝妳啊~」魔修放聲大笑,嘻皮笑臉的說。

「折磨?妳有資格這麽說?正道的人就是這樣雙重标準,僞君子。」

拿刀的魔修瘋瘋癫癫的甩頭嘲弄。

杏兒氣得七竅生煙,所有事都想通了,她捏着拳頭,指關節喀喀作響。

她跟任游就是兩個倒黴蛋,恰好撞上魔修偷海怪子引來海怪的事件,要不是他們在這裏擊敗海怪,這倆魔修肯定惹禍就跑,而海邊的漁村定會毀于海怪的怒火中,這便無意間救了漁村,也算功德一件,否則不知死傷該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