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提劍來擋,雖擋下大部分攻勢,卻仍是不敵,數枚鐵針夾雜着凜冽殺氣,迅速打入他的經脈之中。轉瞬之間,一道飽含靈力的氣勁便全數釋放,令他身形一滞,臉色慘白。
鐵針細如纖毫,所造成的傷口很小,肉眼幾乎看不見,可不消片刻,蘇衍的衣衫上便滲出斑駁血跡,他一只手捂住傷口,另一只手則将佩劍收回,指聚靈力于空中一劃。
一道接一道的光栅自上而下出現,泛着霜寒之氣,将雲我無心逼退。
縛咒之籠裏的林淮亦是不斷揮劍擊向将其困住的銘文,視線一刻不轉地盯着蘇衍,她被夾在前世的恩人與蘇衍之間,搖擺不定。
方才明明可以躲開雲我無心的縛咒,可她卻遲疑了,因為她無法做出決定,所以選擇了逃避,眼睜睜地看着蘇衍被雲我無心所傷,自己則無能為力。
重活一世,卻還是這般沒用。
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嘲笑着弱小的自己,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其實她早該做出決定的,雲我無心與她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償還恩情的方式有千萬種,可她偏偏選了最愚蠢的一種——袖手旁觀。
三年前放在她額間的手,三年後捂住她眼睛的手,這雙手的主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我不該遲疑的。”林淮低喃道。
自責又怨憤的情緒頓時填滿胸臆,林淮猶如魔怔了一般,不自覺地開始吸納着周圍的靈力,似乎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填補心中那個巨大的黑洞。
最先被吸走靈力的便是困住她的縛咒,失去了靈力加持,熠熠生輝的銘文逐漸變得黯淡,這個金色牢籠也漸漸出現裂痕。
一旁的蘇衍勉強支撐住身體,聽到動靜,立即擡頭看向林淮,發現困住她的縛咒出現了破綻,不再是牢不可破的囚籠。低吟一聲,佩劍便朝着林淮所在的方向飛去,直擊牢籠裂痕,将其破開來。
另一邊,雲我無心雖被光栅逼退數步,仍是氣定神閑,他看着眼前憑空出現的光栅,若有所思。随即,擡手握住光栅,絲毫不懼它所泛起的霜寒之氣,而是灌入靈力輕輕一捏,光栅霎時間就粉碎殆盡。
“既能以幻術殺人,又能将幻象運用于現世,我當年選擇你作為斂骨吹魂引的寄主,果然沒有錯。”雲我無心一面朝着蘇衍走來,一面說道。
眼見情況不妙,蘇衍想要催動靈力,再幻化出光栅來阻擋對方,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功體被壓制,靈力渙散不成形。并且在他的催動一下,胸口頓時一窒,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方才散作針雨的筆又聚集成型,回到雲我無心的手裏,他兩指輕撚竹筆,正正抵在蘇衍的心髒位置,惡意地扯了扯嘴角,“既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造出如真似幻的蜃景城,為何不繼續下去,只需要再往前一步,你失去的所有東西都會回來。”
聞言,蘇衍瞳孔驟縮,腦海中有什麽畫面一閃過,令他身形一震。他強行催動靈力,一道光栅自腳下出現,朝着眼前之人而去,勢如破竹,似乎下一刻便會穿透此人的身體。
然而,雲我無心既不躲也不避,絲毫不将其放在眼裏,任憑光栅貫穿了他的身體,胸口瞬間被破開一個窟窿。
見狀,蘇衍似乎松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卻發現被洞穿的傷口處沒有流出一滴血。
此時,将縛咒之上的靈力吸納殆盡的林淮,就像一只不知饕足的野獸一般,本能地朝着靈力源靠近。那道貫穿了雲我無心胸口的光栅,被她所吸走,漸漸消失不見。
林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二人身邊的,當她清醒過來時,自己的手正貼在貫穿雲我無心胸背的窟窿之上,源源不斷地吸納着此人的靈力。不僅如此,就連一旁的蘇衍也被她吸走了部分靈力。
雲我無心恍若未覺,看着眼前近乎崩潰的蘇衍,低聲吐出最後一句話,“你逃不掉的。”
随即,在被林淮吸走全部靈力後,化作碎屑一點一點消散殆盡。
眼前的變故快的讓人措手不及,在雲我無心消失的一瞬,林淮也恢複了清明,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我這是做了什麽……”
雲我無心消失後,蘇衍所感受到的壓制感驟消,殘留在經脈中的氣勁也随之消失,可身上的傷口卻還在隐隐作痛,即便如此,他還是緊緊握住了林淮的手,想要撫平她的不安。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将林淮從迷茫之中拉了回來,她垂眼看向握住自己的手,那只光滑白皙不曾染塵埃的手,如今卻沾染了斑駁的血跡,昭示着方才的情況之危險。但即便如此,這個人還是召出佩劍幫自己破除了縛咒,沒将自己丢下。
林淮反握住蘇衍的手,握的很緊。
“蘇衍……”林淮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中包含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雲我無心的消失後,地上便留下了一枚紙人。
蘇衍傷的很重,方才的最後一擊,已經消耗了大部分靈力,加上被林淮吸走了一部分,催動了傷勢,現在只能靠在林淮身上。
為了不再觸動對方傷口,林淮選擇蹲了下來,用一只手扶着蘇衍,另一只手則撿起地上紙人。
在看清手中紙人的一瞬,林淮立刻回想起三年前的遭遇,蜃景城中那個詭異的無目人,最後也是化作了一枚紙人。如此看來,在蜃景城中留下紙人的就是雲我無心。
只是,為何紙人要攻擊她,這個問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林淮将視線移到一直未有動靜的踏雪公子身上,而對方也在看着自己,眼裏寫着了然二字。這個人分明知道眼前的雲我無心并非本人,卻故意誤導他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