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蕩八荒 - 第 42 章 覆滅(中)

“這個……崔烈前輩好像只将修為傳下,并沒有傳授什麽功法啊?”陸宇苦笑一聲,對着邬淵道:“邬伯父當時也在場,應該知道,能從那只鬼物手下全身而退已是極限,哪裏有什麽多餘的功夫傳授什麽功法!”

“再者……”說打這裏,陸宇輕嘆一聲,面上滿是複雜之色,卻是不再言語。

“我就和你說吧,你還不信!”邬淵面上雖然滿是不屑,但是心中卻也是升起濃濃的失望,說實話,在崔狂找上他之前,他的心中何嘗沒有揣着一絲僥幸?

“再者?小兄弟有什麽難言之語嗎?”崔狂沒有理會身旁的邬淵,一臉熱切的對着陸宇追問道:“這裏沒有外人,但說無妨!”

“唉……”陸宇再次嘆息一聲,語氣中充滿着淡淡的哀傷,“崔烈前輩那時候,一副肉身只剩下了骨架,經過魂火煅燒多年,神志也是不清不楚……只有在最後關頭,才勉強清明了一些!”

“不過,崔烈前輩臨走前,倒是留有一言!”陸宇眼神微閃,這時,他眼角的餘光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崔烈前輩說:對我的那個小子說聲……對不起!”

“什麽?”崔狂聞言大驚,面色驚惶的大退一步。

“呵呵,崔狂崔家主,我的好大伯,好久不見!”就在這時,一聲冷如朔風的陰戾話語從一側傳來,邬墨在徐伯的陪伴下緩步而出。

邬墨原本還算溫和的眼睛,此刻卻透着深入靈魂的冷冽,那寒徹的眸光刺透無邊的夜色,綻放出凄涼的戾寒!

邬淵看着忽然現身而出的邬墨,神色複雜的嘆息一聲,搖頭不語。

“你……你到底是誰?”崔狂老眼圓睜,神色中透着難以掩飾的慌張。

“在将母親的姓氏加在我的名字之前,我曾經還有另外一個姓氏?一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姓氏!”邬墨微揚的面龐,滿是譏諷嘲弄,“那個姓氏,墨每想起一次,就忍不住要唾棄一次!”

“不巧的很,似乎和崔狂崔家主撞姓了!”

“邬墨?崔墨?你是老三的那個小子?你怎麽可能還活着?!”崔狂驚呼一聲,随即面上湧出洶湧的怒意,咆哮道:“你和你那個死鬼老子都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這麽多年了,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惑着墨,今天,墨終于有機會問清楚了!”與崔狂的歇斯底裏截然相反的是,邬墨神色卻出奇的平靜,然而那吐露出來的話語,卻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着令人寒徹骨髓的涼意。

“當年,父親身死,同為一族的崔家非但沒有出手救護我們母子,反而痛下殺手!要不是一幫老仆不顧生死拼殺,今日,也就沒有邬墨這個人了!”

邬墨這句話,讓得一旁的陸宇心底也暗暗發寒,很難想象,當初邬墨以稚子之齡,到底經歷了些什麽!不知不覺間,陸宇忽然想起了自己,雖然遭遇不同,但經歷是何等相似?

“你還有臉問?!你知道你父親給家族惹下了多大的麻煩嗎?一夜之間,整個西城化作一個空蕩蕩的鬼城!”崔狂大吼一聲,神色冷厲,語氣決絕的說道:“要是有半點風聲流露出去,等待整個崔家的只有滅亡!”

“所以,取大舍小,我和我的母親瞬間便淪為整個崔氏的棄子?”邬墨嘴唇一抿,将崔狂沒有說完的話語說了出來,緊接着,其面上忽然湧出濃濃的不屑,大笑一聲道:“好一個崔家!”

“而如今,你們卻又惦記起那個被你們遺棄的崔家三子的東西?你們也配?”

“滾!”邬墨神色驟然一變,化作猙獰,死死壓抑在胸口的蓬勃怒意從緊咬的唇齒間吐出,“三息之內,任何出現在邬家範圍內的崔家人,都将成為屍體!”

“你敢?!”崔狂眼中爆射出濃濃的煞氣,一種絕強的氣息當即從其身上升騰起來,厚重的灰袍迎風鼓脹,真氣從中彌漫出來,化作旋風,圍繞着崔狂來回激蕩!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只要崔狂心念一動,淩厲的攻擊必然随身而來!

“入……冥!”面對迎面撲來的淩厲氣勢,邬墨卻是冷冷地閉上雙眼,下一刻,一只猩紅的眼眸從其額頭深處鑽了出來,與此同時,一種怪異的氣息從其身上湧出,随即,邬墨整個人從衆人的感知中徹底的……消失了!

但是睜眼望去,邬墨的身軀分明絲毫未動,那種感覺極為別扭,就好像是邬墨身軀的影子近在眼前,整個人卻懸浮在另外一個空間!

“疾!”崔狂眼中戾光一閃,手指淩空點下,那些環繞在其周圍的風旋發出刺耳的嗡鳴,如刀輪般向着邬墨身軀割裂而去。

“這……”陸宇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突然交手的二人,心中漫上一層荒誕!

“退到一側,他們二人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就在這時,陸宇耳邊傳來邬淵那平淡的話語,陸宇當即後退幾步,退出兩人的戰場。

咻!咻咻!

崔烈所催動的風刃從邬墨身上一穿而過,并沒有擊打在實物上的感覺,眼看着邬墨額頭那只眼眸光澤越來越亮,原本緊閉的猩紅眸子此刻卻有一種即将睜開的錯覺,崔狂心中不由一跳,口中冷喝一聲,身攜寒風,化作流光,向着邬墨沖去。

與此同時,月色微微蕩漾了一下,一股磅礴的幽暗能量從無盡夜色中洶湧而來,快速彙入崔狂身軀之中。

“少陽功·天地無陽!”

聲音落下,崔狂整個人憑空一閃,猛然從陸宇等人視野中消失,下一瞬間,在崔狂消失的地方,一股狂風平地而起。

刺啦!

一縷不起眼的火星在狂風之中微閃而沒,呼嘯的狂風頓時化作沖天巨炎,巨炎之頂,一顆赤紅色的頭顱銳嘯一聲,引動巨炎猛然向着邬墨所在竄去,而後圍繞着後者身軀激烈旋轉起來。

“逆子,要不是老夫當年心存一念,何以讓你逃過一劫?”崔狂的身影在火焰龍卷中浮現而出,那接近一丈的巨大身形,如同烈火巨人一般。

“死在老夫手下,也算是彌補你老爹當年所犯下的過錯!”

話音未落,崔狂整個人忽然在火焰龍卷中消失,圍繞着邬墨旋轉的火焰龍卷驟然緊縮,邬墨面龐映照着濃烈的火光,卻散發着一種聖潔的光輝,其一身衣袍在熾烈火息中,漸漸變得枯黃,一頭長發随着熱浪飛舞,似乎下一秒就要燃燒起來。

“結束了……”就在這時,一個若有若無的輕喃從火焰龍卷中飄出,下一刻,邬墨額間的眼眸驟然張開,無邊的紅光從中彌漫開來,世界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猩紅之中。

片刻後,一聲凄厲的慘叫驟然響起,衆人俱驚,紛紛從眼前的幻境中脫離,剛睜開眼,便見到一個火人在地上不停打滾,濃烈的火光從崔狂體內源源不斷噴湧出來,将其一身衣物煅燒成碎片剝脫下來。

崔狂此時,好似一只烤熟的蝦子,通體閃爍着透明的火紅之色。一聲聲凄厲的叫喊正從後者口中發出,原本威嚴的模樣蕩然無存。

“就讓你體會一下我父親臨死前的慘狀!”邬墨身軀從半空落下,緩步走到崔狂面前,低垂的面孔上,滿是化不去的霜寒!一雙眸子射出冰冷光芒,冷冷地丢下一句話,這才對着陸宇走了過來。

“你是父親的選擇,墨無從幹預!”在和陸宇錯身而過的瞬間,邬墨那微涼的話語随着夜風飄進陸宇的耳中,“但,如果讓墨知道,日後你墜了我父之名,我會從你身上取走屬于他的榮耀!”

“榮耀如風,常伴吾身!我不會辜負崔前輩的……”陸宇苦笑一聲,随即眉宇一揚,自信而又淡然的說道。

“希望你的嘴一直有這麽硬!”邬墨腳步一頓,旋即頭也不回的從屋頂落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徐伯看着崔狂的慘狀,發出一陣低沉的陰冷笑聲,離去之時,神色複雜的掃了一眼陸宇,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逆子……逆子……”渾身燃燒着劇烈的火焰,然而,這還是阻止不了崔狂對于邬墨的滔天恨意,他匍匐在地上,雙手前伸,十指死死扣進泥土裏,揚起的面孔上布滿了猙獰之色,死死盯着邬墨離去的方向,不甘的怒吼道:“逆子!!”

“他怎麽辦?”陸宇看着崔狂,對着邬淵聳聳肩。

聞言,邬淵皺了皺發白的眉頭,沉吟了片刻,驟然出手,一記掌刀落在崔狂脖頸上,後者雙眼一翻,頓時昏死過去。

随着崔狂的昏迷,他身上跳動的焰火也很快消散。

“好狠的手段!”邬淵望着手心處跳動的一縷火光,蒼老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雙眼一凝,豐沛的真氣奔湧而出,與那團火光撞擊在一起,半晌,随着輕微的‘噗嗤’聲,耗費了體內近半數的真氣之後,這團火光才最終被澆滅。

而此時,邬淵一身衣衫早已經被汗水浸濕!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麽……”在崔狂身上燃燒的烈焰,分明就是方才他想要用來對付邬墨的,只不過,不知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好像招式發生了偏移,詭異的出現在崔狂自己身上。

陸宇伸了個懶腰,臉上露出一抹淡笑,回望着邬墨離去的方向,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